好家伙,那位姑奶奶怎么在这儿啊?
小姑奶奶的声音由远及近,前边的我没听清,只在砸碎了什么东西之后,我听见她带着哭腔的嚷嚷:「为什么是你嫁给南星哥哥!」
比起撒泼的月瑶,风淮可谓是不冷不热:「皇上指的。」
月瑶闻言更气了:「你到底是用了什么方法?你是不是去求了皇帝舅舅,不然,不然……你凭什么?」
我叹了口气。
小姑娘真是说不通,在她看来,自己喜欢的人自然是千好万好,谁都配不上。但许多事情都是不由「喜欢」做主的,真正的我也不是她眼里的模样。
风淮的声音有些古怪:「这个你问我没用,得去问你的皇帝舅舅。」
「你!」
风淮那句话一出来我就知道要完,月瑶这丫头吃软不吃硬,最受不得激,一碰到刺激就动手,我连忙出来,一抬手,正巧接住她的拳头。
「县主,许久不见。」
月瑶抬眼看见我,嘴巴忽然就扁下来了。
她的鼻头和眼睛都红红的,我一愣,还真哭了?
月瑶「哇」地一声就要来抱我,我连忙往后闪,这一闪就让她扑在了风淮身上。
一瞬间,空气都静止了。
风淮的脸色比月瑶还难看,但他只是垂着眼没有动作,反而是月瑶一边灵敏地往后一跳,一边顺手推了他一把。
我接住被推得一个踉跄的风淮,月瑶拍灰的手快出残影,满脸写着「我脏了」。
她任性惯了,此时又不痛快,嘴上比平时更不饶人:「南星哥哥你扶她干什么,她又不是站不稳,你离他远一点!她这人晦气得很,生来就不吉利,甚至克死了……」
「县主慎言!」我厉声打断她,接着望向风淮。
只见他垂下眼眸,神色不明,然而脸上泛起了不正常的薄红,看上去柔弱可欺。
月瑶却什么都没意识到,她很委屈:「你怎么可以吼我啊!」
这丫头是长公主和凌相爷的独女,虽只封了个县主,在宫中地位却高得很。周边的女眷们都站在月瑶身后,没一个敢插话,如此对比,风淮就更显得势单力薄。
月瑶很不好对付,软硬不吃,但我有一个绝招儿——她很怕我生气。
于是我冷下脸,佯装发怒,冷冷敷衍几句就带着风淮离开。直到我们坐上马车,我才稍微松了口气。
风淮看了我一会儿:「原来方才是装的。」
我懵了一下:「什么?」
「还以为你真为她说我那句生气了。」
这句话不太好接,于是我从车座边上翻出包甜蜜饯儿递过去:「看这阵势,今个儿一上午不好捱吧?」
「算不上。」他接过,却不吃,只是放在一边。
风淮声音轻轻:「习惯了。」
虽然「怜香惜玉」这个词儿用在这儿不太对,但此时,我还真对他生出一股子怜惜来。
「你这过的都是什么日子?」
有风吹开马车的布帘,阳光落在风淮的脸上。
不得不说,这张脸真是好看,当得上「花容月貌」四个字。
他眼也不抬:「你在看什么?」
我笑笑,伸个懒腰:「今个儿天气不错。走啊,我带你去打马球!」
难以置信,这个世界上居然会有人不喜欢打马球。
一杆落下,我回头。
很奇怪,之前余光扫过去时,我明明看见风淮在看我,但进球转身,我欢呼着望他,却看见他撑着脸在看远方风景,好像半点儿注意都没分给过我。
我打着打着没了兴趣,本来是想带他来放松放松的,结果居然把人撂在那儿自己玩了起来,实在不合适。于是一局结束,我将马球杆递给个眼熟的公子哥儿。
「不玩了,回家了。」
说完,我就走向风淮。
看台人多,我越过人群走向风淮,不料撞着个女子。
「诶……」
她惊呼一声向后倒去,我下意识一扶,她便顺势倒在了我怀里。
「多谢小侯爷。」
我瞧了她一眼,觉着有些眼熟:「是你?」
那姑娘微愣,眼睫轻颤:「小侯爷知道我?」
我诚实地摇了摇头:「不知道。」
我只记得她常跟在月瑶身边,同我有过几次照面,具体是谁还真不清楚。
她一下子失落下来似的,拿扇子半遮住脸,退离我两步,低头:「是青禾逾越了。」
我见不得小姑娘这般表情,于是歪头看她:「青禾?名字很好听。你的眼睛很漂亮,如果以前我们说过话,我应该会记住。」
正说着,不远处传来声响,我转过头,正巧看见风淮掩唇轻咳。他没在看我,依然望着远天,整个人看上去清清灵灵。
真好看啊。
我一边欣赏美色,一边转身对青禾点点头:「失陪了。」
接着径直走向风淮:「是不是闷了?咱们回去吧。」
近日城中有花灯会,街上人多,马车难行。
恰巧这儿离公主府不远,我问过风淮,便同他一起慢悠悠往回走。
晚霞明似锦,长堤千万树,河里点点灯火。
我被微凉的夜风这么一吹,整个人舒服地叹出口气:「好久没有这么轻松过了。」
说着,我转过头,忽然感觉到哪里不对:「你怎么忽然比我矮了?」我一惊,连忙压低声音,「难不成你练过缩骨功?」
风淮低着头瞥过来,声音既轻又柔:「本宫身量本就如此。」
毕竟是在外边,我也不好再多说什么,只能生硬地笑笑。
长街之上人来人往,热闹得很,每隔几步,都有小贩在叫卖花灯,其中便属桥头那大爷的摊子最精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