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颜惜的第一反应,是将电话挂断。这样的烂赌鬼,欠债之后卖女儿,被人家如何对待都不为过,她根本不会有丝毫的同情心。
可她转念一想,如果此刻是真正的苏丽音在这里,难道会不管她的亲生父亲吗?
她已经占据了苏丽音的身体,多少也要承担起原身该有的责任。
犹豫再三,她接通了电话。
电话那头的男人,声音嘶哑难听,开口就是:“乖女儿,快给爸爸打点钱,饭都没得吃了,烟也抽不起,医药费还没付……”
苏颜惜只觉得离谱极了。
前世,她的父母对她便十分苛待,一直偏心苏珍珍。可她着实没见过,这般没皮没脸的人。
将女儿送出去卖了,竟然还想要女儿的卖身钱。
苏颜惜一言不发,将电话挂了,关机,睡了个踏实觉。
次日,司霆舟的秘书冯灿上门了。
她认识冯灿,在司霆舟身边呆了至少十年,非常的精明能干。
冯灿见到她的时候,明显吃了一惊,好在并没有失态。
“苏小姐,可以这么称呼你吗?”冯灿坐在沙发上,拿出了一份协议:“司先生让我过来,跟你签订这份……合约,你可以先看一下内容,有什么不清楚的,可以问我。”
经过了这几天光怪傅离的一切,苏颜惜已经彻底接受了,自己的人生大变样这个事实。
许多年前,她给过司霆舟一份结婚协议,里面细致的规定了他作为一个丈夫,需要做到的一切,包括每天要回家。
而如今,司霆舟还给了她一份协议,一份包养协议。
苏颜惜扯了扯唇角,觉得人生简直是荒唐得可笑。
司霆舟出手还算大方,甚至比先前开的价更高,承诺每年给她五百万,再送她一处房产。
苏颜惜抬头看了眼顶上的吊灯。
这盏吊灯,是她当年结婚的时候,从香港花了几百万买来的。对当时的她而言,也不过就是买个物件。
而如今,这个物件的价钱,竟然值得包养她一年。
“没什么问题的话,就先签字吧。”冯灿拧开钢笔,递给她。
苏颜惜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觉得屈辱极了。
可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她如今也没有别的选择。总不能真的被丁振,送去见不得人的地方吧?
她签下了自己的名字,当天下午,冯灿就将五百万打到了她的卡里。
苏颜惜先给赌鬼父亲打了十万块钱,然后打开了电脑,通过手机号码的欠款短信,将所有催款信息一一列出来。
花了两个小时,她基本弄清楚了苏丽音欠的款项,一共是一百一十多万。而这些钱里,她自己消费得其实非常少,大部分都是借钱给她爸还赌债,然后利滚利,慢慢的变得再也还不起。
苏颜惜对照着账单,一项一项的还钱。
她没有意识到,此刻她认真的模样,像极了前世。
司霆舟站在书房门口,看着她皱眉敲键盘的模样,有一瞬间的晃神。
她的是神态、姿势,跟他心头的那个人,根本就是一模一样。
可下一秒,他就清醒过来。
苏颜惜已经死了,而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他花钱换来的替身!
他心里涌动着一股怒气,站在书房门口,冷声道:“我不是对你说过,这个屋子里,你什么都不准动!”
苏颜惜被他吓了一跳,听到他的话,抬起头来,有些无奈:“司先生,我毕竟是个活人,住在这里,怎么可能什么都不动呢?”
她的话,不知是哪个字触动到了他。
他看着她的眼神,像是一头喷着火的霸王龙。
司霆舟在家里逡巡了一圈,见苏颜惜真的如同自己就住在这里一般,她住着的主卧,更是充满着生活气息。
“今天,你就从这里搬出去。”他靠在门框上,对苏颜惜下了逐客令。
他想,这一定是因为她顶着一张与苏颜惜格外相似的脸,又住在了他们共同的家里,所以他才会总是觉得,她与苏颜惜那般的相似。
而实际上,他该明白,眼前的女人,不过是一个拙劣的替代品罢了。
苏颜惜将笔记本阖上,站起身:“搬到哪里去?”
当天下午,她就换到了沁绝园附近的另外一栋别墅里。
司霆舟叮嘱她:“如果我需要你过来的时候,我会给你打电话。一天二十四小时,无论我什么时候打,都必须要有人接。别再挑战我的耐心,明白了吗?”
苏颜惜点了点头。
面对这般冷漠的司霆舟,她反而觉得十分坦然,毕竟在过往的许多年里,他们一直就是这样相处的,她早已经习惯了。
接下来几天,苏颜惜的日子过得颇为悠闲。
她花了些时间,将这栋冷冰冰的别墅,按照自己的审美重新妆点,在花园里种上了玫瑰,还另行请了佣人来帮她打扫卫生。
这似乎是她前世接收到系统之后,最为悠闲自在的一段生活。
没有倒计时的烦恼,也没有现实的纷争,在这栋小别墅里,过着世外桃源一般的生活。
直到当天深夜,一通来自冯灿的电话,打破了她平静的生活。
“苏小姐,麻烦你先到沁绝园。”冯灿的声音,是一贯的平静温和,苏颜惜一直对这个秘书很有好感。
“另外,司先生喝醉了,要是方便的话,在家里准备点醒酒汤吧。”冯灿提醒了一声。
她换了身衣服,到沁绝园的时候,司霆舟还没有回来。
她系着围裙,在厨房里亲手煮了一锅醒酒汤。
客厅的自鸣钟响了十一声,大门被准时的打开,一瞬间苏颜惜甚至觉得回到了前世。
她要求他每日都要回家,于是他就踩着点,十一点才回来,像个任性别扭的小孩。
冯灿扶着司霆舟进门,看到苏颜惜站在一旁,喊她:“搭把手。”
苏颜惜连忙上前,两人一起将司霆舟扶到了楼上的主卧里。
司霆舟已经喝得醉醺醺的,靠着床头就睡了过去。
冯灿长抒了一口气,两手插着腰:“那个,待会儿你记得给司先生喂一碗醒酒汤,他最近喝得很多,不喝醒酒汤,明天该头痛了。”
苏颜惜有些意外。
以司霆舟如今的地位,能让他喝酒喝到这样场合,应该寥寥无几,怎么会‘最近喝得很多’呢?
难道是司氏集团,出了什么问题?
一些烦乱的猜测在她脑海中上演,最终不过是庸人自扰。
她俯下身,给司霆舟解下了领带,又解开了两颗衬衫的扣子,希望他能睡得舒服一点。
就在此时,司霆舟忽然睁开了眼睛。
他那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眼,在醉酒之后,似乎失去了焦距,朦胧的看着她。
“你醒了,要不要喝醒酒汤?”
她话音刚落,被司霆舟抓住了手腕,一把拉进了怀里。
火热的唇贴了上来,苏颜惜瞪大了眼睛。
司霆舟次日醒来,头痛欲裂。
怀里空荡荡的,可唇齿之间,似乎还留着昨夜的余温,真实得不像是个梦境。
他靠在床头,觉得自己大概是疯了。
她早就已经去世了,昨夜的吻,又怎么可能是真实的呢?
他翻身起床,出了房间,恰巧看见苏颜惜从侧卧出来,她撑了个懒腰,长发垂到腰迹,像是一块上好的丝绸。
“你怎么在这里?”司霆舟皱着眉头。
苏颜惜转过头,靠在门框上:“昨晚,冯灿给我打了电话,让我过来的。”
“昨晚你就在?”司霆舟问。
苏颜惜点头,扶着黑色的雕花楼梯扶手,慢慢往楼下走:“我给你煮了醒酒汤,但昨晚你已经睡着了,就没有再叫醒你。”
司霆舟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像是有些不敢置信:昨天晚上,他以为的那个梦,那个温柔又热切的吻,难道是真的吗?
他又一次,将眼前这个拙劣的替代品,当成了苏颜惜,还毫无察觉吗?
苏颜惜对他心头所想一无所知。
昨天晚上,司霆舟吻过她,然后睡着了。她当然不敢睡在他身边,毕竟上一次她被司霆舟直接从床上推了下去,已经长了记性。
等到司霆舟睡熟,她轻手轻脚的从床上翻身起来,去睡了隔壁的侧卧。
苏颜惜下了楼,正准备离开,沁绝园的大门却再一次被敲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