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沐温温再次睁开眼睛时,看见的就是坐在身边满脸担忧的沐母。
见她醒来,沐母抹去眼角的泪,忙问:“温温,你怎么样了?身体还有哪里不舒服?”
沐温温摇了摇头。
深夜,本该陷入宁静梦乡的沐家,因为她的发病灯火通明。
所有女佣都在外面等着候着,而忙碌奔波了一天的妈妈也不得休息。
看着她眼下的疲态,还有那鬓角微微染白的发丝。
沐温温轻轻拉住沐母的手:“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她过分懂事,沐母越发心疼:“是妈没有照顾好你。”
说着,她将人揽在怀里,一下一下抚着。
属于母亲的气息包裹着,沐温温心里一阵暖意,鼻间却有些泛酸:“妈,每天这么照顾重病的我,一定很累吧?”
她一直知道父母很爱自己,他们每天努力工作是为了让自己有更好的环境,受到更好的治疗。
但背着像自己这样的一个累赘,总是会累。
就像陪伴了自己二十多年的陆昀庭,也会想离开她,开始新的生活。
那父母呢?
是不是没有她,大家的生活会更好?
沐温温忍不住去想。
却听沐母温柔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怎么会呢?你是妈妈最好的宝贝,无论健康与否,只要你开心,妈妈再累也值得。”
沐温温被这一瞬的温情酸涩得说不出话来。
接着就听沐母又说:“其实把你自己一个人留在这里,爸妈也很愧疚。”
“但幸好还有昀庭,这些年他把你照顾的很好,是个很好的哥哥。”
这句话就像一个石子砸进心湖,和记忆中喻欣的话慢慢重合。
沐温温此刻迟迟发觉,原来她和陆昀庭的关系,从最初开始就已经定好了。
兄妹,不能跨越半步。
眼眶滚烫,沐温温紧咬着牙将哽咽憋回喉咙,轻声重复:“是啊,他是个……很好的哥哥。”
这一晚,沐母一直陪着沐温温,直到黎明时才回去休息。
送别沐母,沐温温关上了房门。
屋外朝阳升起,照进来几抹金色光。
沐温温坐在椅子上,面前摊开的是那本日记。
她握着笔静坐了很久,一笔一划的写上:“2021年6月7号,我喜欢的哥哥送给我一个独一无二的城堡,那是我们小时候的约定。”
写到这儿,沐温温停顿了下。
这些天,她也看出了陆昀庭到底有多喜欢喻欣。
甚至忍不住希望喻欣可以就这样一直装下去,装着喜欢陆昀庭,好好陪在他身边,让他开心……
想着这些,沐温温重新落笔:“我决定,要把我的喜欢全部藏起来。”
最后一笔,她不自觉用力,紧握着笔的手在日记本上越来越用力的下压。
倏然,手腕一阵刺痛。
沐温温垂眸看去,才后知后觉发现不知何时手腕被锋利的纸张边缘划出了一道口子。
鲜血蔓延而下,滴在页面上,犹如绽开一朵红梅,分外刺眼。
沐温温看着,迟缓的拍下伤口的照片,发给了自己的心理医生。
“医生,我刚刚不小心割伤了自己,但是很奇怪,一点都不疼。”
消息刚发送,却听见楼下传来熟悉的说话声。
沐温温起身推开窗,刚好看陆昀庭和喻欣一起从陆家别墅走出来。
两人眉眼处都带着幸福的笑意。
沐温温静静的看着他们,本来没什么知觉的伤手,突然疼了起来,愈发强烈。
而楼下,刚为喻欣打车门的陆昀庭,似是察觉到了什么,抬头看来。
四目相对。
陆昀庭弯出抹温柔的笑:“温温,我准备带欣欣去吃那家粤式早茶,你要不要一起?”
沐温温想答应,可又想起自己刚刚在日记上写的话,做下的决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陆昀庭也没再问:“那我们先走了。”
话落,转身和喻欣上了车。
黑色的宾利车闪烁着猩红的车尾灯消失。
沐温温有些失神,突然,攥在手里的手机嗡动了下。
她垂眸看去,就瞧见心理医生发来的询问:“沐小姐,你的抑郁症又严重了!你到底有没有按时吃抗抑郁药?!”
沐温温怔怔盯着抑郁症那三个字,目光不自觉落到桌下紧锁的抽屉上。
沉默走到桌边,她拧动钥匙,拉开了最左边的抽屉。
放眼望去,里面一片白花花的药瓶,摆放十分整齐。
那是十五年来,心理医生给沐温温开过的所有抗抑郁药。
而她,一粒没动!
”
夏芸咬紧牙关说着,自口袋里拿出折叠蹂躏到皱巴巴的离婚协议,凌乱地签下了自己的名字,随后甩到霍沐宇身上。
“你自由了,我也自由了。”
一字一顿,像是撕扯着声带泣血出口。
她转身上了楼,再没有回头看那个男人一眼。
回了屋,夏芸将整个人闷在被子里,任泪水淌落。
三年婚姻,在霍沐宇前女友带着孩子登门之后,什么都没了……
“叮叮叮”一阵急促的手机铃声响起。
夏芸精疲力竭地准备摁断喧闹的铃声,但当看清来电人之后心跳瞬间漏了半拍。
“夏小姐,你母亲又发病了,赶紧过来一趟吧!”是精神病院打来的电话。
“我马上就来……”
夏芸连脸都来不及清洗,慌忙从衣柜中翻找出最厚实的棉袄套在身上。
只有多穿点,待会儿母亲往自己身上砸东西的时候才不会太疼。
医院。
夏芸还未靠近病房,便听到母亲骂骂咧咧的从里头传出来。
“你们别碰我,都别碰我……我要去杀了她,我要去杀了那个孽种,不能让她活……”
夏芸叹了口气,将棉袄的拉链拉到领口,硬着头皮走了进去。
医生们看到夏芸,连忙安抚住夏母:“你女儿已经来了,不用你出去找了……”
龇牙尖叫中的夏母一顿,将浑浊而又血红的眸子转向夏芸,随手抄起床头的病历夹往她身上狠狠砸去!
“她不是我女儿,我没有生过孩子,我没有生过!”
夏芸侧头躲开,锋利的病历夹在棉袄上划开一道口子,有些触目。
医生们不再接话,默默走到门口准备让他们母女独处。
“镇定剂对她已经没有效果,只能辛苦你了。”为首的医生在夏芸耳侧低语,面露同情之色,“放心,我们会保障你的人身安全。”
“谢谢医生,我没事……这么多年习惯了。”夏芸对着医生挤出一个笑脸,送他们出去后关上了病房门。
刚转身,一个茶杯猝不及防甩来,直中她的额头!
嘭!
火辣的痛感过后,茶杯落地碎裂,杂夹着几丝鲜血。
夏芸瞬感脸上一片湿漉,但她没有伸手去擦,而是面无表情朝夏母走去,任由她继续打骂。
“妈……”二十多年来极少这样叫过,她喊得有些生涩。
“别叫我妈!住嘴!”夏母面色扭曲地捂住耳朵,随后将床边能扔的东西全都往夏芸身上砸。
她的腿被束缚绳绑在床上,只有双手不停扑腾张牙舞爪。
要是再靠近一点,夏母一定会掐住她的脖子,亲手掐死她!
这一点,夏芸毫不质疑。
因为,对夏母而言,自己的存在是耻辱,是她被玷污后的产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