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的少爷呢也没什么本事,平常就喜欢到处花天酒地胡吃海塞,刘梅嫁过去表面上看似是朱家的大少奶奶,其实手里根本没什么钱,一开始的时候我公公还会给她补贴一些娘家的体己钱,可自从我公公去世,家里拿不出钱的时候,刘梅索性再也没回去过了。
我在刘家呆了这么些年,就见过刘梅一次,就是在我婆婆去世,下葬的那天。
她穿了件玲珑有致的茶白色夹袄,袄上绣着一圈精致兰花,无比秀雅。
进门哭丧的时候,连一滴泪都没流,棺材刚落地上,还没合上土,扭头就走了。
我简直不敢相信还有这种人,简直狼心狗肺,蛇蝎心肠,没有半点为人子女的孝心,这副大家闺秀的少奶奶做派,很难让人相信这个女人年轻的时候曾经也在县城帮着父母卖豆花。
唉,人情似纸张张薄,世事如棋局局新。
我叹了口气,跟二郎商量道:“你想的也没错,朱家确实能照拂住她俩,朱里长作为一乡之长,倒也不会拒绝,可是叔叔你想过没有,大姑子虽然名义上是朱家少奶奶,但其实真的说起话来却没什么分量,而且在我看来,大姑子也未必就愿意照顾她们。”
二郎点了点头,面沉如水,他其实也明白这些道理。
我看着他为难的脸色,抢先开口道:“不如这样,那封休书我已经拿过来了,一会我再拿给你,这件事就先不再提了,我还是你们刘家的儿媳妇,叔叔你放心回军营,家里一切有我照顾,你看可好?”
门窗尚未关紧,外面夜风拂来,吹过凉意阵阵,烛火也有些时明时暗,照得二叔的脸上也是阴晴不定,浓重而深厚。
良久,二郎喉头一滞,终于哑着嗓子,“嫂嫂,只是苦了你了。”
我神情平淡,从容一笑,“没事的,我父亲是个烂赌鬼你知道的,在我心里,刘家早就是我的家了,没什么苦不苦的,二叔你意下如何?”
二郎叹了口气,最终还是答应下来,“好。”
他努力扯出一抹笑,可眼底却满是掩饰不住的悲伤,说道:“我每个月都会往家里寄银子来的,我的军饷全都给你。”
我莞尔一笑,眼底里浮现出隐隐笑意,知足常乐,被人需要的感觉真好。
几天后,二郎便回了军营。
他离开没多久,我就去了县衙鸣冤击鼓,将我父亲告上了衙门。
因为他趁我带着小杏去河边洗涤衣物的时候,偷偷溜进了家中,骗刘家祖母说是来看女儿,其实把我家的所有东西里里外外翻了个干净,偷走了我家最后剩下的十五两银子,还有我婆婆送我的那个玉镯。
我一气之下,就去了县衙状告这个烂赌鬼。
之后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畜生上次带我回家是假,骗我回去嫁人是真,驴车是租来的,而且又收了县城开皮革行的一个老鳏夫的五两银子彩礼。
那五两钱被他赌了个干干净净,当老鳏夫上门要人的时候,我没跟他回去,他根本交不出人。
被逼无奈之下,背着人做了贼,把刘家的钱财偷了个干干净净,还给了老鳏夫五两之后,剩下的十两又被他赌完了。
那日,我被愤怒冲昏头脑,拎着菜刀走了二十里路赶到县城。
从赌坊中一把扯过那个畜生,用刀架着他的脖子,将他押送进了县衙。
这畜生看我这回是来了真的,顿时毛骨悚然,吓得魂不附体,进衙门的时候手脚都是软的。
肃穆的公堂上,高悬着“明镜高悬”的匾额,县太爷端坐在公案之后,如狼似虎的衙役分列两班,‘啪’的一声脆响,惊堂木拍在了桌子上。
“升堂!”
“威武~”
“大胆民女,竟然状告你的老父亲,你可知道,我大楚律法规定,凡为人子女者,状告生父生母,皆是要处以笞刑的,严重者甚至可定同罪为逆!你可知否?”
“民女知晓,可我还是要告,这个畜生他十年前伙同赌坊之人,逼死我的娘亲,吞并我娘的嫁妆;前不久还偷盗我婆家的财产,将我家中剩余的十五两银子全部偷了个干干净净,简直畜生不如!”
“哦?你可有证据呈上?!”
邻居寡妇姓吴,妥妥的刀子嘴豆腐心。
吴寡妇一边杀着鸡一边嘴里还不停地叨叨着:“我说你们家都穷的叮当响了,还要杀下蛋的母鸡?啥条件啊?”
小杏年幼,倒是没听出来人的意思,反而还乐呵呵的说着:“我们家俩下蛋鸡呢,明天那个还让你宰嗷。”
童言无忌噎的吴寡妇说不出话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