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转学前夕,我妈在家收拾行李,将一本很破旧的、翻得快要烂掉的《小王子》宝贝地压进行李箱底。
我则去学校收拾东西,办理手续。
我特意没有缠绷带戴手套,而是露出狰狞的可怖的左手,就是要每个人都看到,这所学校里,有人曾经历过,也有人可能正在经历的暴行。
见到我的一瞬,祁方铭不自觉咧开了嘴,他在真心实意地笑。
他认定,只要我还活着,还留在这里,一切就都可以翻篇,我们还可以重来。
伤口会痊愈,往事会忘记,愿愿一定会原谅她的小狐狸,因为他们是彼此的唯一。
时间早晚而已,他信心十足。
直到,他看见,我不是坐在座位上,而是收拾起破碎的课本……
背着书包离开班级的那一瞬,祁方铭终于崩溃了。
他发了疯一样地拦住我:愿愿,你去哪儿?
我不驻足也不看他,撞开他的手,加快脚步。
你去哪儿,你很快就回来,对吧?
不会,不回来了。
这个答案他受不住。
你答应过你不会走!
你也答应过保护我一辈子。
祁方铭无言以对,只能紧追不舍:
愿愿,你打我,骂我,在我脸上写字,灌我热水。你怎么解气就怎么来,你别走。我不要你去痣,不要你服软。愿愿,我和你服软,我可以做任何事情,只要你留下来……
不必。
他执着地诉说着种种残忍的方式,仿佛只要他都经上一遭,罪孽就被洗刷干净,一笔勾销。
祁方铭,你好丑。
看着他滑稽的样子,我笑得心酸,我不丑,丑陋的人从来都是你。但我,还是放过你了。
我停下脚步,这是我对他说得最后一句话,往后,够你自己折磨自己了。
我和我妈离开了这座城市。
我们两个家庭的纠缠,也终于到此为止了。
医生说,我的手伤至少要五到十年,才能重新有演奏小提琴的可能,也仅仅是可能而已。
也许我还可以去音乐学院,还可以成为小提琴家,但那是很久以后的事情,当务之急,我要备战升学考试。
人生破碎了,终究还是要亲手重组起来,哪怕有些艰难,有些不甘,哪怕不是梦里的模样,不是曾矢志不渝的方向。
这些日子里,祁方铭的消息也偶有传来,听说他失去了那所学校的 offer 后,正在老老实实备考国内的高校。
他打算考医学院,还是并不热门的手外科专业。
可不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