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阳的手札上都是太后筹谋多年的结果,只是其中势力盘根错节,想清君侧,非一日之功。
顺着这根藤,先摸到了钱峻这颗瓜,他修葺先帝陵寝之时,便在太后的授意下侵吞不少。
今年兴办民学,太后与他分赃不均,都以为能互相牵制,各自心怀鬼胎。
二人僵持冷战之际,萧行止找人给钱峻的独子下毒,钱峻以为是太后威慑警告,为了保住一家老小的命,只有弃暗投明这一条路。
果不其然,当日钱峻便秘密觐见萧行止,将太后结党营私,贪墨国库的罪证呈上,请他看在自己戴罪立功的份上,革除官职,将他全家老小发回原籍。
两日后,颜沫依照约定替钱峻之子解了毒,让钱峻将黄金送到济世堂。
这些坐高堂的人,脑子里只有攀附权势与敛财,任谁威逼利诱都未必肯回头,但只要涉及生老病死,便好似开悟了般。
周阳如此,钱峻亦是如此。
活着争这些身外之物,将死之时又争给谁呢?若独子都没了,纵是坐拥江山又如何。
那么太后将死之时会如何?昭华呢?会幡然悔悟吗?还有厉北承……他就没有梦见过师父来向他索命吗?
光是想着这些人的下场,颜沫便激动得浑身颤栗。
“哎,前面的,快让开!”少年激动的吆喝声将颜沫唤醒,只是为时已晚。
抬眸望去,颜沫惊惧得瞳孔紧缩。
疯马已近在眼前,马蹄高高扬起,巨大的阴影遮住了她瘦弱的身形。
颜沫绝望的合上双眼,却蓦的落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伴随着一声闷哼,颜沫在地上滚了一圈后摔到了院墙角落。
抬眸望去,正对上厉北承关切的双眸,颜沫的神情骤然冷了下来,拾起帷帽戴在头上便起身离去。
“沫沫……”
厉北承捂着伤处亦步亦趋,见她脚步逐渐加快,低沉的怒吼道:“颜沫!”
她脚下一顿,而后头也不回的开口道:“公子认错人了。”
手腕猛地一紧,厉北承死死地拽住了她:“我们不是非要走到这个境地的,沫沫,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跟你谈谈。”
“我再说一遍,公子认错人了。”颜沫嗓音冷得直掉冰碴子,“素昧平生,我与公子没什么好谈的。”
“颜沫。”厉北承沉痛的将她望着,“你不要再装不认识我,七年的朝夕相处,化成灰我都认识你。”
不待她开口,他似是谴责,又似是委屈的开口质问:“你为何如此绝情?连一个解开误会的机会都不给我。”
是她绝情?
颜沫听了只觉得好笑,一指一指掰开厉北承的手:“是,我只愿与你,生死不复相见。”
“为什么?”厉北承问得极轻,通红的眼眶中盛着雾气。
“你自己心里有数。”颜沫眸光中浓而烈的恨意令厉北承怔在了原地。
紫宸宫。
萧行止正在她的书桌前批折子,见颜沫回来,看似漫不经心的开口:“可还顺利?没遇见什么麻烦吧。”
“没有。”颜沫想到厉北承便烦躁不已,却还是牵强的对萧行止笑笑,“一切顺利。”
他嘴角噙着笑意,但寡淡的神情令颜沫有些不寒而栗:“今日秦将军之子当街纵马,朕给了他个照顾战马的差事,这会儿应是在扫马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