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把陈韬拉到屋外,忍住心底的激动问他:「刘老师除了布置作业还有说些什么吗?」
他抓我颤抖的手,疑惑地问道:「你抖什么呀,是不是我爸又打你了。」
「没有,你快告诉我,刘老师还说什么了?」
「他说我有不会的字可以问问家长,家长看见了肯定会懂的。」陈韬眼角有条长疤,是他小时候陈柱子打的,也正因为这条疤,所以他跟陈柱子不是很亲近,十分听我的话。
我拿起铅笔,一笔一画地在田字格中抄写着刘旭布置的生字。
写完后,我四处看了几眼,发现没有人,又在本子上写道:「I see。」
写得很潦草,如果不仔细看,很像是小孩儿随意画的几笔,陈韬也没有在意就把本子收起在书包里。
我松了一口气,刚想进屋做饭却发现身后不知道什么时候站了一个人,烟味儿混着酒味儿飘进我的鼻子。
我僵硬地回头,是隔壁哑巴女人的老公刘叔。
刘叔笑眯眯地望着我,说:「教小孩儿写字呢,真有才啊。」
然后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劣质口红说道:「叔在城里买的,知道你爱美。」
话还没有说完,手就搭上了我的肩膀,我急忙闪开,问他哑巴女人去哪里了。
他不耐烦地看着家里,说:「哪个晓得她,死了算了,我好重新找个。」
又满脸堆笑:「最好找个你这样的,长得好看又认识字。」
我听了心里一阵恶心,却又不好当面说,只能拒绝了他的口红,然后叫陈韬出来,说自己要去煮饭。
他听到这里脸色就变了,说我就是个烂货还看不起他。
他的叫嚷声吵醒了陈柱子。
陈柱子的眼睛睡得猩红,酒没有完全醒,走起路上还摇摇晃晃的,他从厨房探出头来问刘叔:「怎么了,怎么了,吵什么呢?」
「我说陈柱子,你也别天天喝酒打牌了,你媳妇儿说我给她买支口红,她就跟我搞呢。」刘叔笑嘻嘻地说道。
陈柱子听了脸色一变,走过来扇了我一耳光,用脚把我踹到地上,抓住我的头发拖着往前走。
我不断挣扎可是无济于事,地上细小的石头划破了我的背跟大腿,衣服自然也变得破破烂烂。
他把我拖到村口开始拳打脚踢,嘴里还说着:「我打你这个不守妇道的东西。」
周围人早就习以为常,七嘴八舌地看着热闹,有些还时不时说上一两句「打得好」。
好像只有这样,才能够显出自己的威风。
我沉默着任他打骂。
「你们干什么呢?」刘旭的声音传来,他拉开陈柱子,把我扶起来。
陈柱子本来还有些不屑,听说他是新来的老师后立马换上一副恭敬的态度,说只是教训教训我。
刘旭的声音有些颤抖,努力保持着正常的声音,说这样会教坏小孩子,然后又随意说了几句这样影响不好,过几天指不定有城里的老板来捐款。
其他的人听了立马让陈柱子收敛一点,刘旭趁机提出带我去诊所看看。
在路上,他走在前,我走在后。
我们两人不敢说一句多余的话,可谁明白我们没有说出口的东西是什么。
土大夫给我擦了点药,提醒我伤口不要沾水说可以回家了。
刘旭说:「刚好我去你家里看看陈韬的作业,他是组长,进度肯定要比其他小孩快点。」山里人没人关心小孩的成绩,却又很尊重老师。
「谢谢老师。」我说。
陈柱子看见刘旭来家里很高兴,打发我去做饭,然后强留住他吃饭。
今天喝了酒的陈柱子没有打人,还破天荒地让我上桌吃饭,不停地说开学第一天自己儿子就当上了小组长,班主任还亲自来家里吃饭。
用蹩脚的普通话说自己当年要不是辍学,现在也能够当个老师了。
刘旭跟他搭不上话,他又炫耀般说:「我没有什么其他的本事,就管老婆在行,信不信,我让她干嘛她就干嘛。」
他倒了一杯白酒放在我的面前:「喝了它,不喝老子揍死你。」
我不知道自己喝完酒后是怎么睡着的,只记得自己头昏昏沉沉的,然后就没有了知觉。
现在手脚还有些发软,我移开陈柱子搭在我腿上的手臂,打算起床干活,却在下一秒僵在原地。
陈柱子死了。
他的胸口插了一把生锈的匕首,流出的血液侵湿了床铺,有些液体已经发黑变硬。
没有闭上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