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我怀了炬儿,他更寸步不离。
当时后宫已有三位皇子诞生,是他作为帝王的言与行,让阖宫的人都知道,唯有我生的皇子才坐得储君之位。
我不知道时移世易得为何如此之快,我什么都没做错,从来都是初相遇时的薛清晏,他为什么会陡然冷漠至此。
人都会偏爱稀奇物件儿,可凤凰窝里的麻雀,有什么值得倾心的呢?
我想不明白,只拥着锦被,压着哭腔问戚珂:「皇上,可愿给未出世的孩子取个名字?」
他走到珠帘后,只掀开一点。
我忽觉着,那双眼睛不那么好看了。
他的温情不在我这儿了,那双眼便唯余疏离了。
他正要对我说点什么,有小太监匆匆跑来给他报说:七皇子啼哭不止,郑贵妃请他速去看看。
「是公主还是皇子尚未知晓,等出生了再说罢。」他放下手转身离去,珠帘垂下,劈啪作响。
「嘉懿你说,过往种种,难道皆是他尊我、重我,没有一丝丝情意吗?」冬雪飘落,簌簌拍打窗棂。
嘉懿极少这样长叹。
她服侍我睡下,声音轻极了:「都说五国出过的数百位帝王皆朝三暮四的,唯咱们这里戚氏一脉总出痴情种,看来终究是落在旁人身上了。」
我猛地侧身朝里,我不想让任何人看到我在垂泪。
那一场冬雪,许多年后我再记起,都觉得格外的冷。
素素给我说,那是我心里冷,才觉着身上冷。
我想应是如此,不然那道冰凉的圣旨说「皇后有孕,暂由郑贵妃协理六宫」时,我不会觉得竟没想象中难受。
我当时其实盼了好几天,望着戚珂来看看我。
可那时的我大概已然分明,帝王心不在我这儿了,我该把自己炽热的心也收一收了。
我整整闭门养胎了一个月,万事不顾。只自己整日看看书、抚抚琴,难得自在。
嘉懿接了家信来,说我父亲、母亲实在担忧,所以托了大统领来戍卫皇后宫。
我从未出门,难得冬日晴朗,我让嘉懿搀着我去看看院子里的梅花。
临近宫门边了,我才瞧见那个银甲朱衣的身影。
我原本不想搭话,却瞧见他执剑的手已被冻得紫青。
所以终究忍不住问他:「经风历雪的,肖大统领难道守了一整个季冬?」
肖怀信踏雪而来,抖落一身日光。
他就停在宫门边,永远都不会失了规矩,「皇后娘娘一向体弱,如今寒冬怀胎,更需奴才们打起精神照看了。」
「卑职不过是守个门罢了,比之守卫边疆的兵将,倒是躲懒了,因此算不得辛苦。」
我与他自幼相识,怎不知他有提携玉龙、驰骋疆场的抱负。
我只是不敢多想罢了。
想清楚他是为了守护我,才甘愿走进这樊笼一样的宫城里,其实无意趣。
因为都是名门贵胄,哪怕我许再多的功名给他,他也不在意。
除了亏欠之意,我什么都给不了他。
给不了,也不能给。于是我不再想说话了。
我转身正要走,却听肖怀信提醒说:「皇后娘娘,近日只吃自己小厨房里做的饭菜罢。任何人送来的食物,卑职都会拦在宫门外。」
我怔了一瞬,反应过来时,瞬间腾升起一阵怒气。
我扶着嘉懿转过身,向前两步定在肖怀信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