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戚珂迟早会来接她的,我只是没想到他从头到尾看都没看我一眼。
「欣儿别怕,朕来救你了。」
救?
宫妃屡次冲撞皇后,不过轻罚而已,连皮肉之苦都没受,何谈解救?
我望着他抱着她离去的背影,我觉着我该是个恶人了。
那个贤良有才能的薛清晏,此时在戚珂眼里,该是个大恶人了。
我罚跪了郑欣瑜的事传到了宫外,听闻不少人在怨怪我冲撞了圣女。
最后一日赈灾,原本是计划帝后同临现场的。但戚珂一是为郑贵妃恼我,二是为了安抚百姓,竟决定换了她替我去。
肖怀信领头提出异议,有几个同行的老臣也言说不妥。
但戚珂望向我,只是反问道:「皇后,这莫不是你的授意?」
后宫干政,向来是大忌。
我吃了哑巴亏,只能反过来替皇帝说话,支持他带郑贵妃前往。
于是最终我忙前忙后的一场赈灾,独由郑欣瑜占了百姓爱戴。
这事儿后来徐素素嘲笑了我好多年,说我眼高胆大了一辈子,竟还活得这样畏首畏尾起来。
畏首畏尾,不过是因心有不忍罢了。
回宫后我还是气不顺,请了我兄长下朝后来请安,与家人说了会儿话便觉宽慰许多。
我与兄长同母所生,兄长大我五岁,兄弟姐妹里最疼的就是我。
他知道我为什么事烦闷,我虽劝他别为我逞一时之快,没想到终是被他邀了几个臣子一并上书戚珂,说郑欣瑜的不是。
因此没过几天,戚珂就带着几个奏折,气冲冲来了我的皇后宫。
数日不见,他来看我,只是为了给旁的女子出气。
「怎么,当初在行宫欺凌欣儿不够,如今还撺掇你母家一同打压她?你就这般容不下她吗,皇后?」
我正昏昏头疼,不思饮食,见状只得慌忙行礼。
可不待我解释,戚珂拂袖而过,重重撞我肩上,将我带倒在地。
折子劈头盖脸扔过来,甚至打落了我头上的一支凤钗。
那是太后在世时赐给我的,戚珂亲手簪在了我发间。
他那时说:「凤凰于飞,和鸣锵锵。有清晏为后,朕再无后顾之忧。」
我猜他该是不记得了,没想到他看到这支凤钗时,亦怔了一下。
他反问我:「皇后可还记得那日朕说过的话?再无后顾之忧,皇后既应了,今日又为何失信于朕,屡生事端?」
凝视着那张陡然陌生的脸,我蓦地如坠冰窟。
失信于你。
我何曾、我又怎会。
我久跪在地上,刚说了半句「只是兄长疼妹妹」,便被戚珂厉色呵斥说「那你可知晓,欣儿连一个疼她的家人都没有」堵住了。
我便实在无话可说了,忍着浑身的寒意,静静跪在地上。
一直到去请太医的嘉懿回来,说我身子不适数天,戚珂这才命人将我扶起。
依旧是隔着珠帘,依旧是烛火微晃。
但这一次戚珂坐在桌边,留给我一个皱着眉的侧脸,直到太医诊过后说我有孕了,他才肯转头看我一眼。
只看到他那无甚喜悦、略感惊讶的一眼,不消他再多说什么,我就委屈得想哭。
我怀大公主旭华被诊出有孕时,他抱起我原地旋了好几圈,高兴得大赦天下,说即便是公主,将来也按皇子礼制封赏。
旭华满月时,他更是早早赐公主府邸于天子街,紧挨着我家辅国公府,前无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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