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长了张与死去的贵妃一模一样的脸。
皇上把我囚在宫里,柔情蜜意的哄我:「愉儿不要想着逃,逃一次砍手,逃两次砍脚。」
「逃三次呢?」
「逃三次,就轮到愉儿漂亮的头颅了。」
他用凉凉的指尖绕过我的脖颈,我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
我在宫里偷东西的时候,被皇上当场抓住。
皇上用一只手捏住我的两只腕子,似笑非笑:「胆子不小啊,偷到贵妃这里来了?」
他把我怀里的赃物一件一件地掏出来,金钗子、玉镯子、玛瑙串子、珊瑚珠子整整地铺满了半张桌面。
「拿刀来!」
「您……要干什么?」小太监唯唯诺诺,手上递刀的动作可半点没含糊。
「这双贼手,自然是砍了的好。」他说到「贼手」的时候下死劲地捏了我一把,我没忍住疼失声尖叫起来。
这一嗓子让他的刀尖滞在了空中。
他久久地凝视着我的眼睛,随即挑开了我的面巾。
我原以为皇上要感叹如此胆大包天的贼竟是个姑娘,谁知他却怔怔地问身边的太监:「小得子,你瞧着像谁?」
「奴才不敢说。」
「不说话的舌头留着也没什么用。」
小得子脸上一白,跪下拼命地磕了几个头:「像去了的贵妃娘娘!」
后来我才知道,这座宫殿是本朝恩宠最盛的周氏贵妃的住所,谁承想那样福泽深厚的一个人竟在夜里突发急症,一命呜呼。
更离奇的是,皇上宣布秘不发丧。
正是这个当口儿,我这个倒霉催的小女孩从宫门到内廷一路神不知鬼不觉地闯了进来,还自以为要发大财。
大财没发成,反倒招了大祸。
皇上把我摁到梳妆台前坐下,像面对一块稀世珍宝似的仔细地观摩我的脸,时不时地发出满意的感叹:「像啊,真是像啊。」
我被盯得烦了,竭力忍住一口吐沫啐到他眉心的冲动。
看够了之后,他又让那个小老鼠一样的小得子去请什么岚姑姑。
姑姑带着好大一个箱子气喘吁吁地赶进殿里,还没站稳脚跟就被他拎到了我身旁:「照着周贵妃的样子化。」
不愧是见识过深宫里暗潮汹涌的人,她只微微地露出讶异之色,便低头忙活起来。
在刷子、胭脂和香粉以及一大堆我叫不出名字的瓶瓶罐罐的作用下,铜镜里逐渐浮现出另外一个女人的脸。
很像我,却又不是我。
妆饰完成之后其余人都悄无声息地退下了,偌大的寝殿内只剩我和皇上两个。
皇上扶着我的肩微微弓腰,与我在镜中对视。
「今年几岁了?」
「十七。」
「为什么来偷东西?」
「缺钱。」
真搞笑,贼偷东西还能为了什么?为了饭后消食来宫里逛逛?
「想不想活?想不想今生今世锦衣玉食?」
他看出来我人之将死破罐子破摔,精简地问出了这两个散发着致命诱惑的问题。
锦衣玉食倒是其次,我若是说不想的话,恐怕这双贼手是保不住了。
所以自从那日起,名震江湖的女贼秋愉消失了,再也没有人见过她或知道她的半点消息。
而丰年殿里的周贵妃则继续集阖宫宠爱于一身,甚至以「人品贵重,性资敏慧,甚得朕心」的理由赐了「愉」为封号。
人前他叫我愉贵妃。
人后他叫我偷贵妃。
沈云岑若不是皇上,光是这张欠嘴就不知该挨上多少顿打。
我也只敢在心里想一想,每次离他稍微近一些就忍不住回忆起那个可怖的夜。
许多事情至今不解。
当时给我化妆的岚姑姑和旁观了整个过程的小得子遵旨留下来贴身服侍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