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下轮到我愣住了:「那你为什么——」
「我今晚不准备去那里。」
惨白的月光照在我们身上。
妈妈瞧着我,神情竟像有些温柔:
「青青,再帮妈妈一个忙好吗?」
「什么?」
她笑了笑:「回去好好睡一觉。」
「不管听见什么声音,都不要出来。」
我说:「好。」
进门的时候,我没忍住回望了一眼。
妈妈去的方向,不是村口,是村尾。
那晚,在村口蹲守的陆崖和壮丁们并没有等到出逃的妈妈,但他们等来了一场大火。
村尾的谷场着了。
大堆的麦秸干草瞬间燃成一片,火光冲天。
当村民们慌慌张张从村头赶到村尾救火时,仓库里的粮食也被烧没了。
愤怒的村民扑灭了火,找到了一具小孩的残骸,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
那晚,嘴碎的邻居阿嬷发现自家三代单传的胖孙子不见了。
她听说消息,急匆匆赶到火场。
看到那具焦黑的尸体,只一眼,就哭天抢地:
「孙孙,我的乖孙孙——」
在场的村民冷冷地看着她。
阿嬷家的胖孙子是村里的小霸王,到处干坏事。
三个月前,还和一群野孩子一起,点燃了村口的草垛。
幸亏发现得早,及时扑灭了。
所以这一次,他们认定了是小胖子放的火。
阿嬷哭晕了过去。
愤怒的村民们终于想起今晚本来要做的正事。
陆崖慌乱地辩解:「我没有骗你们!我、我也不知道今晚是怎么回事——」
「我给这一带运了多少女人?我还能骗你们不成?」
「是许璨!一定是她搞的鬼!」
于是,爸爸领着一群村民,杀气腾腾地往家赶。
柴门被暴力破开,妈妈穿着睡裙,睡眼惺忪地揉着眼睛:
「老公回来了。」
「怎么这么晚?可教我好等呢!」
爸爸神色缓和了些,却没说话。
半晌,妈妈像是终于睡醒了,睁着眼睛愣愣地环视着村民们。
目光在扫过陆崖时,陡然变成了惶恐:
「老公,老公救我!」
她尖叫着扑向爸爸,浑身都在颤抖:
「他是坏人!我送小宇上学的时候,他还、还把我拉到办公室里……」
「他说我生的孩子聪明,想把我掳走,只给他生孩子。」
妈妈哭得梨花带雨,手中紧紧抱紧了爸爸的腰:
「我和他说了的,我有老公儿子的,我不要和他走。」
陆崖见势不好,慌乱地辩解:「你们不要被这个贱人骗了,满嘴的谎话,你们——」
「你们不信,可以问陈青青!」
「当天,她也在办公室里。她妈妈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见了!」
推搡间,爸爸沉声开口:「把人叫过来,问问就知道了。」
「她才几岁,怎么会骗人?」
面对众人的目光,我颤抖着不敢说话。
陆崖不耐烦地出声:「你看见了什么,老实说。」
「我……」
我支支吾吾:「我、我看见了!」
陆崖冷笑:「你们看,我就说——」
「我看见陆老师把妈妈推在门上,说她生的孩子聪明,要妈妈做他媳妇!」
话音刚落,所有人都愣住了。
一片死寂里,只听见妈妈隐忍地低泣。
她无力地倒在爸爸怀里,露出的半张脸上满是泪痕,宽松的睡裙勾勒出身形,好不可怜。
还没等爸爸发怒,我看见一个村民大步走到陆崖面前,狠狠推了他一把:
「你小子胆子肥了,敢偷我嫂嫂?」
下一拳,砸在他脸上,细框眼镜被打落,陆崖被打出了鼻血,狼狈地求饶。
我下意识去看妈妈。
女人泪痕交错的脸上,一双眼平静又清明。
陆崖挨了一顿好打,被村民扔出了村子。
妈妈本分地过着日子,伺候婆婆,相夫教子。
唯一变化的是,爸爸的弟弟来我家吃饭的次数多了。
他叫陈炎,是那晚带头殴打陆崖的人。
按照辈分,我叫他一声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