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我猛踩了他一脚,在他抱脚痛哭的时候,跑到次卧,关门之前,我对他说:「你画你的,我玩我的,出来之前要看到你的成果,别想划水!」
原本以为他会恼羞成怒,向我表达一下他的友好,结果他只是对我笑了一下。
我心里顿时一个咯噔,大感不妙,有种不祥的预感。
可我不知道是什么,也想不出来,床铺又都是铺好的,我倒上去,躺在松软的被子里想,总归他不会要了我的命。
在临睡前,我给蒋心怡发了个问号。
她回了我一个「nice」,紧跟着一句,「不客气。」
算了,没法沟通。
早上起得早,根本没睡醒,坐了一路的车过来,脑子不清醒,沾了枕头我就能睡着。
要是知道起来会面对什么,我宁愿在床上一睡不醒。
可我不知道,所以我顶着一头鸟窝打开门,对着那群从小的狐朋狗友傻了眼。
那包被我塞在许行航嘴里的东西此时被他拿在手里,他站在人群后方,在其他人看不到的时候对我挥了挥,做了个嘴型。
「求我。」
我求他奶奶的腿。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得各自孤独终老,没想到你们还能相依为命。」江阳手里抱着棵白菜,「不请吃一顿是不行了,两位状元。」
我的脸色不是很好看,许行航听到状元那两个字,得意的神情也隐了下去。
其他人相视一笑,我连忙打开手机,绝望地发现群名又被哪个狗东西改成了「行行出状元粉丝后援会」
想回到妈妈子宫。
我狰狞着脸靠近许行航,把他手里的东西扔进垃圾桶,腿一踹把垃圾桶踢到桌子底下,给了他一个自己体会的眼神。
他挑了挑眉,凑到我耳边说:「还有更绝望的,你要不要听?」
没等我拒绝,许行航的语气悠悠变化,变得沉重无力。
「他们把高考结束那天的视频拷过来了,要替我们回忆青春。」
回忆青春?他们是想让我死。
我不是很想回忆那天的事情,当天我叔叔妈妈,他爸妈,挤在人群中间,虽然没有看到他们人,但他们强烈的存在感让我感受到他们的存在。
我和许行航顺着人流走出来,大老远看到一条横幅,随着不断走进,横幅上的字也逐渐清晰。
鲜红的横幅上写着十三个大大的黑体白字外加一个加粗加大的感叹号。
「行行出状元,行行行行你们可以!」
谢谢,有被社死到。
我和他松懈的神情顿时僵住,同时窒息了两分钟,他一句话不说,锁了我的喉,压弯我的身子,我没有挣扎,要不是他快了一步,被压的就是他。
一起出来的同学开始学起了动物园的猩猩猴子,满世界喔喔喔,喊着我和他的名字。
我和许行航就那样相互压制着逃离了那个令人窒息的场所。
这也就罢了,过了就过了,我本来都忘记这回事,考完睡了一大觉醒来,电视上放着我妈和路阿姨僵硬不自然的笑容,往远了看还能看到我叔叔和他爸爸高举横幅的身影。
「高考是人生大关头,但也不是唯一的关头,考得好嘛皆大欢喜,考得不好也会有出路,行行出状元嘛。」
我记得很清楚,当时电视机右下方是和电视里如出一辙的笑脸,我妈站那儿让叔叔拍照,我忍无可忍,说她:「妈,你这时候就不能说点吉利的吗?」
她立马让我滚。
我依言滚回房间,拿起充好电的手机,弹出来的消息框里赫然显示着,「行行出状元粉丝后援会」。
里面发了一条我和许行航仓皇逃离的视频。
现在我和他肩并肩坐在沙发上,中间是热气腾腾的火锅,对面是正在循环播放那条视频的电视,仅用余光也可以从对方的肢体语言中判断出对方的生无可恋。
这一顿火锅简直吃得心力交瘁,果然恋爱会让人吃苦。
把他们送出门,江月突然把我拉到一旁,低声对我说:「以后那种计生用品还是扔得隐秘点,让我们看到还怪尴尬的。」
我一开始没有反应过来她是什么意思,0.01 秒之后我的脸腾地变红,浑身发烫,声音不由自主地打战,「你们都看到了?」
她勉强点了点头。
我一把抓住她的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她拍了拍我,「不用害羞,我们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