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的时候,江湛不出意外地又来了揽月宫,餍足厮磨一阵后,离着晚膳尚早,他又要惯例寻些点心垫垫。
我懒懒地倚在贵妃榻上,撑着下巴瞧着他吃。
许是福至心灵,我问他:「阿湛为什么喜欢吃栗蓉糕?」
「是喜欢糕饼吗?」
「朕不吃甜点。」
「臣妾见您吃得挺香的呀。」
他瞥了我一眼,没说话。
我起身跟他腻到一块,贴着他的耳朵再问他。
热气呼出,他耳朵难得染上嫣红。
江湛受不得我这模样,扔下咬了一半的栗蓉糕,擦了擦手。
他长臂一捞,将我人禁锢到怀里,无比熟络地伸手捏捏我无处安放的脚,「地上凉。」
「这都夏日了。」我不服气地嘟囔,「不要说我,阿湛为什么喜欢吃栗蓉糕?」
他无奈地加劲捏了我一下,「因为你第一次做给朕吃的栗蓉糕味道尚可。」
我不老实的手停下了。
容我想想。
那应是我刚和江湛勾搭上的时候。
我没资格去前厅,还是江湛晃晃悠悠独身一人到了偏苑后厨与我偶遇。
我看见他浑身冒着非富即贵的气场,当场定下了这个冤大头。
我没什么本事,厨房大概是唯一能搞出点动静引人注目的地方,于是我胡乱鼓捣出了一味栗蓉糕。
味道大概只有江湛知道。
他吃的时候带着上位者的从容,不会难看。
但我可不敢吃那卖相丑陋的糕点,在他走后就整盘扔掉了。
他口味确实奇特。
也不妨碍我心跳快了两下。
思绪飘回来,我抚了抚心口,「我娘就教会我那点儿。不过,」
我正色道:「我那是秀色可餐。」
其实这是当年嬷嬷最拿手的点心,我笨拙,只学了丁点,绿萝才得了嬷嬷全套手艺。
其实好吃与否,现在回想并不重要。
江湛当时没直接砍了我都算人道,亏他吃得下去。
果然是个色胚。
他啧了一声,「你那时候脸上沾的都是灰屑,黑乎乎的,只能算有趣。」
我颇为心虚,那也不知江湛如何看得上我的,还跟我滚到一张床上去了。
我扭来扭去的,江湛忽然掰正我,「容娘,不要跟朕撒谎。」
他状似不经意,满是漫不经心。
我的笑都僵硬在了脸上。
纵然平日和他嘻嘻哈哈,我还是要全盘仰仗江湛的。这句话就和我刚进宫那晚一样,带着不容置喙的淡薄。
他到底是君王。
我怕我总这样藏着掖着的打马虎眼,早晚他失了新鲜,会厌倦我。
所以我讷讷道:「可是我在宋府这些年,已经习惯逃避了,也只能逃避了。」
用玩世不恭浑不在意地逃避筑起开一道坚不可摧的壁垒,困顿但安全。
我这辈子都不想这样跟别人说的。
会显得我更差劲。
希望他能吃软。
他审视了我一番,最后化成一声长叹,「你可以和我讲讲。」
「你是皇帝。」我第一次委屈得要哭了。
「也可以是你的夫君。」
我一个激灵,不知道自己还能在有生之年听到这话,「你别骗我。」
江湛只是亲亲我的额头,「讲讲吧,时候还早。」
但我还是在熄了灯后的一片乌漆麻黑中,跟他讲了一切。
我第一次觉得月光这么讨厌,我想将自己裹进黑暗中,谁都看不清我现在什么样子。
我好像有很多委屈要讲,可真要说出口时又再三缄默,觉得也不算什么。
我想到很多,比如幼时宋宛央只要说我好看,我就会倒霉。那时她夸我头发好看,没几天就有几个世家的混世小霸王来宋府玩,笑嘻嘻地揪断了我不少头发。
可我头发长得快,长得好。
气不死她。
这些不提也罢。
最后我只挑了几件颇为轻松的,像是旁观者一样叙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