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昙华大婚前,父母怕我毁了这桩婚事,要将我送去江南老家。
「可是江南……不是正有水灾?」
父亲紧皱眉头,说事情已定,不必再说。
我指甲深深陷入手心,心中冷意越发强烈。
李昙华得意地看着我,是在示威。
「父亲,如今江南祸乱,您就不怕我出了什么事?姐姐是您女儿,我也是啊。」
十六年了,我头一次把这句话问出口。
当然,换来的只有冷嘲热讽。
我早该知道的,只是不死心!
我去江南老家的事还是定了下来。
只是还没离开京城,东宫就出了意外。
太子猎场坠马,摔到了脑袋,现在宫里乱成一团。
听说是太子执意要上马一展雄风,这才酿成这起祸事。
这是个什么蠢货,不会骑马还要逞能!
坠马不打紧,要是司天台说是我冲撞的,我十个脑袋都不够掉的。
父亲下朝回来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了我一耳光。
他习武力气之大,打得我头昏耳鸣。
「现在立马滚去江南!若是司天台指向你,我们李家全族就都被你祸害了!」
待我双眼清明,不可置信地望向他。
现在星象还没指认是我,他心里已经便默认了。
片刻后我便冷静了,迎着寒风而来的不是冷意,因为我心中早就冷得不能再冷。
我连行囊都没收拾,就被一辆小马车送出城。
说得好听是送我去老家避难,说得不好听是让我送死。
现下江南水患,流民暴动,我估计还没到老家就已经死在半路了。
我想不通为人父母的为何会那么狠心。
这次随我同去的只有一个马夫,半路他也不想为了这苦差丢了性命,半夜在驿站偷偷跑了。
我身上盘缠不多,在驿站住了两日,实在不知接下来何去何从。
第三日大清早,我在楼下吃早点,听到驿站外来了一行人马。
我从窗外看去,是大邺的军队,乌泱泱一片人押送着粮草。
而为首的人居然是沈时擎。
看他们这架势应该是去江南赈灾的。
我用力在大腿拧了一下,逼出眼泪,随后踢翻了凳子。
他见有动静,往我这边走来。
我躲在桌椅下,睁着水汪汪的眼睛看着他。
他一愣:「李二小姐?」
我往里缩了缩:「你,你是来抓我的吗……」
他蹙眉,轻轻将我拉了出来。
「你怎么在这?」
我没回答他,只是不断重复他是不是来抓我的。
「不是来抓你的,你怎么在这?」
闻言我松了一口气,抓着他的衣袖,哭得楚楚可怜:「我,我爹要送我去江南老家,但是马夫跑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你的随从呢?」
我摇了摇头。
心想有个屁的随从,我家那几口子巴不得我失踪,最好再也不要回到京城霍霍李家了。
「四殿下,你是要去江南赈灾吗?可以带我一起走吗……我保证乖乖听话。」
这副我见犹怜的模样我和李昙华学了十成十,没哪个男人见了这副模样不心疼的。
沈时擎同意了带着我一起走。
赈灾原是太子的活儿,可现下太子出了事。
那些皇子都不愿干这些吃力不讨好的事,一个个在太子出事后躲了起来,而沈时擎却自告奋勇护送粮草。
外界都说沈时擎没有野心,我看他野心大得很。
今早他们原是打算在驿站过早,偏偏让我这瞎猫碰上了死耗子。
陪着他用早饭时我暗暗打量他,殊不知在我看不见的地方,他也同样在打量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