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驰见沈氏自醒来后反应有些怪异,便蹙起了眉询问:怎么了?可是突然感觉哪里不适了?还是肚子饿得太难受了?大嫂二嫂已经在做饭,稍等一会儿她们便会把饭送来,你再多忍耐一下。
沈月娇感觉自己要自闭了。
深呼吸了好一会儿也没办法舒缓郁闷的心情,好一会儿才道:其实也不是很饿。
都胖成这样了还吃啥吃?这饭不吃也罢!
陆家灶屋里,老大媳妇张氏和老二媳妇秦氏,正在忙着做中午饭。
张氏坐在灶前烧着火,她伸长脖子朝外面瞅了好几眼,没瞅到公婆的身影,这才朝拿着刀利索切菜的弟媳秦氏小声嘀咕起来。
原本还以为老三娶了沈家的闺女,有了沈家的帮衬,咱们陆家就能跟着过上好日子。谁能想到,沈家那样偌大的家业,竟然说倒就倒
沈家那可是在县城排得上头号的富户,家大业大。哪怕从指缝间漏一星半点儿出来,都足够他们老陆家过上顿顿有肉吃的美好生活了。
哪像现在这般,顿顿稀粥配小菜,十天半个月都见不到一点儿油腥。
可惜啊,这沈氏才进门一个月不到,沈家就倒了。
这日子好不容易有点盼头,没想到这么快美梦就破灭了!
张氏撇着嘴,万分可惜的叹气。
随后突然想到什么,便很不甘心的说道:咱家日子过得本来就紧巴,老三这倒霉悲催的又受了重伤,大夫说至少得养一两个月才能下床,到时候还能不能干重活都未可知。现在老三媳妇儿又因为她娘家的事儿病倒了,躺在床上出气多进气少,家里一下少了两个劳动力,活儿全压在咱们身上了。我早晨隐约还听公婆商量着,说要把老三媳妇儿娘家的那侄女接过来咱家抚养。咱家都已经苦成这样了,还要养那不相干的人,这不是雪上加霜么?咱以后的日子可怎么过?
若是老三媳妇儿前些天肯把嫁妆留下来,别说是养一个孩子,就是养十个,张氏也没二话。可沈家出事的时候,老三媳妇儿那些嫁妆全都拿去打点关系了。
不但没把人救回来,银子也打了水漂。
想到这里,张氏心痛不已,抚着胸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舒缓了一下,面上还是有些忿忿的,咬着牙对秦氏说:之前听到有人嘴碎说老三是灾星命格,谁跟他亲近他就克谁,我当时还气不过把人臭骂了一顿。可这几年来,看看老三遭的这些倒霉事儿,现在要是再听人那样说,别说是骂别人,连我自己都有些信了。老三运道实在是衰,谁沾谁倒霉,就连沈家那样的大富户都难逃被他克的命运。
秦氏听了这话,轻轻抿了一下唇,没有接话,低头继续忙手里的活儿。
张氏咕咕哝哝了好一会儿,见弟媳秦氏半点反应也没有,不由得蹙着眉,用烧火棍敲了敲锅底,不满的道:弟妹,你别闷不吭声啊!难道你真的想帮别人养孩子?咱们自己的孩子都没本事养,尤其是小的那两个,营养跟不上,瘦得跟耗子似的,难道你一点儿都不心疼吗?
秦氏将菜切好,这才无奈的看了大嫂一眼,说:瞧大嫂说的,哪有当娘的不心疼自己孩子的?可那有什么办法?怪只怪我这当娘的没用,没能给孩子过好日子。
张氏知道秦氏不愿意出头,但这事儿若是成了,往后的日子才有盼头。
见秦氏不肯接自己的话,张氏便干脆挑明了说:弟妹,老三这谁沾谁倒霉的衰运,再这样下去,全家都得被他祸害死。不如趁早把家分了,各过各的
这话才刚出口,就听到外头院子里婆婆赶着鸡骂骂咧咧着:每日给你们吃这么饱,也没见多下几个蛋,就知道在家里叽叽喳喳的叫!叫,你们再叫,吵到我儿休息,老娘就一天宰一只,炖了给我儿补身子!
张氏听到婆婆这话,觉得她这是在指桑骂槐,当即缩着脖子噤了声。
老婆子听到灶屋里安静了,冷哼了一声,将鸡赶出去,掸了掸衣裳上的尘土,然后往三郎那屋走去。
如今三郎和他媳妇儿,一个受了重伤需要修养,一个伤心过度卧床不起,都需要人照料。
她的三郎啊,命怎么那么苦哟!
老婆子进屋没有先敲门的习惯,推开虚掩的房门,直接迈腿就进屋了。
因为她知道平常这个时辰,三郎多半是靠坐在床头编制小物件,料想今日也是。
她家三郎人长得周正,既能识文断字,又能上山打猎。不仅如此,就连手工活也会,甚至比一般的匠人手还巧,编出来的小玩意儿精致又稀罕,拿去集市上能卖个好价钱,给家里添个进项。
光是这一样,就比他两个只会地里刨食的哥哥强。
反正在老婆子心里,她这三儿子什么都是顶好的,可就是命太苦,运气太背。
正因如此,她便更加偏疼三郎。
老婆子迈腿走进屋,还没看到三郎的人就关切的道:三郎,今日觉得咋样,伤口还痛不?对了,你肚子饿不饿?你嫂子们已经在做饭了,等会儿我再让你二嫂另外给你蒸一碗蛋羹,你身上有伤,需得吃点好的补补,这伤口才能愈合的快
噼里啪啦了一串,老婆子人终于走到床前,也看到了自家三儿子并没有如她所料的那样在编制小物件,而是跟他媳妇儿一块儿躺着
等等!
小两口子的表情怎么不太对劲儿?
老婆子话音忽然顿了一下,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急忙问:三郎,你咋了?是不是伤口痛?
转而黑下脸对床上另一个人质问道:三媳妇儿,你是不是不小心碰到三郎的腿了?我一而再的叮嘱你,三郎腿上伤得重,不能任性胡来,要是不小心碰到把伤口崩开了又要流血。你现在已经是三郎的媳妇儿,多少好日子在后面等着呢,非得赶在他受伤的时候闹?一两个月都不能忍吗?
陆驰脸皮薄,听到他娘这番话,脸上瞬间烧了起来,红着脸跟他娘解释道:娘,不是你想的那样,她没闹我,更没碰到我伤口
别说没发生这样的事情,就算是发生了,娘您好歹顾及一下儿子的面子,别当着面这样数落啊!您不要老脸,儿子我害臊啊!
陆驰眼角余光飞快的扫了一眼身边的沈月娇,耳根子也跟着红透了,脸上的表情愈发的不自在。
可他老娘俨然不肯轻易放过他,听他这么辩解,便当即露出一副不相信的表情,说:你眉毛都皱成结了,不是伤口疼是啥?你就护着你媳妇儿吧,我看她一点儿也不知道心疼你!
陆驰真是有口莫辩,恨不得挖个坑把自己埋起来。憋了好一会儿才瓮声瓮气的说:娘,求您别说了。
你还嫌娘罗嗦?娘还不是因为担心你的伤!老婆子带着几分委屈的看了三郎一眼,转而又恶声恶气的冲三儿媳妇道:他现在是你男人,你要是再那般不知轻重,不知道心疼他,仔细老娘掀了你的皮!
躺在床上的沈月娇,听到突然闯进屋的老婆子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话,人还有点懵。
等她反应过来老婆子是在指责她欺负了她宝贝儿子后,便觉得又无辜又无语。
尤其是后面这句半警告半威胁的话,沈月娇听了差点要笑出声。
老婆子可没管儿媳妇有没有害臊,她黑着脸冲沈月娇警告了一番,又叮嘱儿子好好休息,这才甩着手哼哼着走了出去。
此时,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二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