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条,便是家中有亲友父母的来赎身出去的,一般在府里干了好几年的丫头,或者在主人面前颇有脸面的丫头,主人都不会为难,甚至还会给上一笔不菲的钱放她离开。
最后一条,也是没什么人会选择的一条。便是丫头自己攒够钱,自己为自己赎身出去。之所以没什么人选这条,一来自己赎身的费用不低,二来自己赎身的丫头大都无亲无友,即使出去也无甚依靠,度日艰难,倒不如待在府里,好歹吃穿不愁,三来自己赎身的丫头比不得家中有亲友挂念的,常被人说成不忠不义,不被人喜。
日子就这么一日一日的过下去了,我在博雅院也待了两年了。两年了,我还是没见过少爷。
春梅和红梅偶尔会偷偷趴在后院墙角偷看下学的少爷,但是被李麽麽发现后,少不得一顿好打好骂。
我不是个自讨苦吃的人,也犯不着为了一个面都没见过的男人讨打。有病!
8 月份,刚过完中秋,天气开始转凉,李麽麽开始有些咳嗽,起初并不在意,以为只是普通的着凉,过几日便会好。
直到那天我们在一起浆洗衣服时,李麽麽突然剧烈咳嗽,咳出一口鲜血来,轰然往后栽倒晕了过去。
我赶忙过去扶起麽麽,顿时慌了手脚。麽麽是我来这个世界,来这个府里,对我最好的人了,我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麽麽不能有事。」
我掐了掐麽麽的人中,第一次不管不顾的跑出博雅院,陆府可真大啊,我跑了好久,穿过一扇圆门,走过一条小桥,跑了三条小径,才远远的,看见了花园里的王麽麽。
我跑过去扑通跪在王麽麽面前,喘着粗气哭着对王麽麽说,
「王麽麽,求求你救救李麽麽,她刚刚吐血晕倒了,求你,求你帮忙请个大夫来给她瞧瞧!」
我哭的声嘶力竭,完全没意识到身边还有旁人。
王麽麽重重的敲了我的脑袋,说,
「没规矩的丫头,夫人面前你不先向夫人行礼,你跪我做什么?」
我这才看见王麽麽身边有一位面容姣好的妇人,身着一件紫色暗花绸缎做的立领上袄,外罩一件月白真丝织锦缎褙子,下着一条湖蓝色织金百褶裙,头上戴着一套高雅端庄又贵重的金镶翡翠缠丝葫芦头面,保养得宜的脸上露出温和端庄的笑意,仔细一看,却发现她眉眼处隐隐的威严。原来,这就是陆家的主母。
我急忙向夫人磕头赔罪,
「对不起夫人,奴婢一时情急,失了规矩,还请夫人责罚!」
王麽麽连忙帮我求饶道,
「夫人,是老奴没有调教好这丫头,念在她是初犯,且也是一番好意,请夫人饶了她吧,我回去定好好管教责罚她。」
陆夫人没有回王麽麽,只是看着我,问道,
「你是哪个院子里的?」
我恭恭敬敬的回到,
「回夫人,奴婢是博雅院的丫头!」
「博雅院的?既是博雅院的,为何不求我身边的大少爷,反而一来就求我身边的王麽麽?」
我看着夫人身边站着的两个年轻少年,身量相近,长得也颇为相似,想必他们一个是大少爷,一个是二老爷的嫡长子,只比大少爷小两月的二少爷。
二位少爷似是刚下学堂,都穿着学堂的蓝白色长衫,书童提着沉甸甸的书袋在旁边侯着。乍一看,好似双生。
只不过一个少年的眼眸沉静,脸上没什么表情,垂手而立,另一个少年则神色颇为跳脱,一双好看的眼睛轻弯,唇角微扬,两个酒窝若隐若现。
啊?我能说我根本没见过少爷吗?我哪儿知道他俩谁是谁啊?
夫人见我一时语塞,眼睛滴溜溜转了两圈看了看她身边的两个少年,满眼的疑惑懵懂,愣怔在原地微微有些失神,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突然笑到,
「你不会连你主子都不认识吧?」
我只得硬着头皮答道,
「回夫人,奴婢是博雅院的粗使丫头,负责洒扫庭院的,李麽麽教导我们,不能在少爷跟前洒扫,以免打扰少爷读书,故而奴婢无缘得见少爷!」
「那你就不会偷偷见吗?」
「回夫人,李麽麽说,这不合规矩。奴婢不敢!」
「你在博雅院待多久了?」
「回夫人,两年半了。」
「两年了,哈哈,好!」说着,夫人捂嘴轻笑两声,转头对王麽麽说,
「你带着这丫头去找个大夫,再去账房支二钱银子给李麽麽,说她辛苦了,让她好生养病!」
我急匆匆跟着王麽麽出门去请大夫。忽略了身后传来的少年的戏谑声。
这是我第一次出门,第一次接触到这个世界除了陆府以外的地方。
出陆府右转大概三百米远的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摊贩沿街叫卖,一片生机盎然的景象。
我突然有些失神,我多久没看过这么热闹的景象了。
我差点忘了,我是穿越来的。是从那个到处高楼大厦,交通便利畅通,科技网络便捷无比的世界穿越过来的;是从那个随处可见露着纤细双腿的美女,随处可见穿着短袖 T 恤的帅哥,号召着人人平等,没有等级没有奴仆的社会穿越过来的。
我差点忘了,我本来不是丫鬟,而是现代世界的大学生。
穿越这种极低概率的事件发生在我身上时,我没有欣喜,没有充满挑战的跃跃欲试,我只想好好的在这个世界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