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落下,屋内一片死寂。
两人四目相对,谢殊蹙眉冷斥:“你又在胡闹什么。”
孟清禾站起来,语气坚定:“若我不是胡闹呢?”
谢殊望着她殷红眼眶,移开视线,语气有些讽刺:“你离得了我吗?”
孟清禾一怔。
谢殊伸手捏住她的下巴:“你想清楚,若你不是首辅夫人,你现在恐怕连郡主的身份也保不住。”
孟清禾脸色骤白。
七年前,父亲荣亲王的封地夷陵黄河堤溃,百姓死伤过万。
圣上勃然大怒,召父王进宫面圣,甚至想要褫夺其亲王封号,虽然最后不知为何不了了之。
可父王回到王府便吞金自尽了。
从此荣王府没落。
谢殊的话将她点醒。
她没了父亲,可还要照顾精神不清醒的母亲,根本就离不开谢殊的庇护。
谢殊嗤笑一声,眼神黑沉:“听懂了?那就不要再让我听到这个词第二次。”
孟清禾攥紧了手,连嘴唇都在颤抖。
这时,一个小厮匆匆冲了进来,偷偷看了一旁的孟清禾一眼,才支支吾吾禀报。
“大人,楚夫人找您。”
谢殊松开孟清禾,没再看她一眼,大步离开。
屋子瞬间空了下来,孟清禾的心也空了。
这时,素霜冲了进来:“郡主,不好了,老夫人为大人物色了两房侍妾。”
素霜无比着急,却在看清孟清禾苍白脸色时,顷刻噤了声。
孟清禾麻木地坐在原地。
她在荣王府鼎盛时低嫁沈家。
当时,沈老夫人待她如亲女一般,还说这辈子有她在,便不会让第二个女人进门。
可父王去了后,一切便物是人非了。
世事如此,该发生的事情怎么也改变不了。
翌日天亮,孟清禾便回了荣王府。
王府依旧冷清。
看到孟清禾,荣王妃连忙朝她招手。
“婉儿,来看看我给你爹爹做的新衣裳。”
孟清禾一怔,扯出笑上前。
又见荣王妃担忧的说:“下个月他就要从封地回来,肯定人又瘦了……”
孟清禾心一抽,突如其来的难受。
七年前,父王南下封地夷陵,本以为一切如往年一般。
岂料父王一到京就被召面圣,回到府与娘亲只见了最后一面便自尽去了。
第二日,满朝才知黄河决堤,死伤遍野。
荣王妃又问:“你和淮安成亲这三个月,他对你可好?”
孟清禾一顿,说着说了无数遍的话:“自然,夫沈他待我很好。”
荣王妃点点头:“十年修得同船渡,百年修得共枕眠,你们能在一起是难得的缘分,要好好珍惜。”
孟清禾心底一片酸涩。
一段缘分,只有自己珍惜又有何用?
孟清禾缓缓将头靠在荣王妃肩上,就像小时候同她撒娇一般。
有些支撑不住的说:“娘,我最近好累哦。”
忽然,她的头上覆上一股暖意。
是荣王妃像小时候一样温柔的抚摸着她。
孟清禾眼眶霎时湿润。
因为不忍让母亲一人孤零零的,孟清禾陪着她用了晚膳才不舍离去。
离开了荣王府,她却并不想回那冰冷的畅映阁。
熙熙攘攘的叫卖声传入马车,孟清禾冲外面喊道:“停下。”
她掀开帘子,便见街道一片灯红柳绿。
孟清禾恍然想起,今日是初一,不宵禁。
她下了马车,没让素霜跟着,一个人走在街上。
人群热闹,衬得她形单影只。
“夫人,买点心吗?都是新鲜的。”一个声音突然朝她吆喝。
孟清禾停下脚步,目光却被摊子后的一家三口吸引。
父亲能干,母亲慈爱,孩子可爱……曾几何时,她也憧憬这般幸福的场景。
可现在却只剩下苦涩。
这时,一声脆生生的孩童声音激得孟清禾回了神。
“爹爹,我要抱抱!”
孟清禾忍不住循声望去。
却只见,不远处,谢殊温柔的将身畔的孩子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