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宝善醒的时候,崔鹤亭已经走了。
婢女前来伺候她梳洗,裴宝善揉了揉泛酸的脖颈,随口道:“让襄玉过来侍候。”
既然是太子的人,自然是要来拜见太子妃的。
婢女怔了怔,琢磨了半响才说:“府里没有唤襄玉的人,倒是,倒是……太子殿下养的兔子,叫襄玉。”
裴宝善簪上珠钗的手微微一顿,渐渐收紧。
漂亮,崔鹤亭为了不与她同房,居然拿了只畜生来当噱头。
裴宝善当上太子妃的第一天,就是让人在太子府邸辟出一间佛堂来。
辟佛堂的钱全是从她的嫁妆里出的,她整日待在佛堂里,敲着木鱼,转动着手里的佛珠,轻声吟诵着。
自新婚之夜过去,裴宝善就没有强求崔鹤亭留宿过,所以崔鹤亭也很少见到她。
两人再次一同出现,已经是去送镇国将军出征的时候。
裴宝善嫁给崔鹤亭,没有圣旨上的冠冕堂皇,没有那么多天赐良缘,只是因为大宣需要裴宝善的父亲去带兵镇压。
裴宝善能嫁给崔鹤亭,是高攀,是殊荣。
拜别父亲,裴宝善同崔鹤亭一同坐在回府的马车上,崔鹤亭忽然道:“我今晚宿襄玉房里,不用等我。”
裴宝善垂着头,不住地拨弄着腕上的佛珠,忽然有些想笑,道:“那便让襄玉好好侍候殿下。”
崔鹤亭偷偷拿眼觎她,顷刻又收回目光,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看,又生怕被她发现,像一只偷粮的小老鼠。
裴宝善抬起眼,他的目光刚好撞进她眼底。
她好像永远包容,永远平和,看着他的眼里如含着春水,道:“再看就把你的眼睛挖出来泡酒喝。”
崔鹤亭一怔,裴宝善是怎么用那副慈悲的皮囊吐出那么狠的话的?
北楚举兵来犯,边疆又有刁民起义,一向太平的宣国内忧外患,朝中大臣忙得焦头烂额,就连崔鹤亭也接连几日宿在宫内。
幕僚进进出出,整个太子府邸异常的冷清,只有裴宝善敲击的木鱼声,寂寥不绝,却无声地抚慰着一切。
窗外下起了瓢泼大雨,有下人的惊呼,匆匆忙忙的脚步声,佛堂里飘进一股淡淡的血腥味。裴宝善阖着眼,神色没有半分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