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幽暗的走道上静的可怕,随着一阵突兀的脚步声,一位身着艳丽华服的年轻女人出现在这里。
一身珠光宝气的装扮,在昏暗灯光的映照下,将她衬得与此处十分格格不入。
太太,到了!
狱卒一脸谄媚地对这华服女子俯首哈腰。
潮湿阴暗的牢屋内,墙上挂着几盏油灯,努力散发着微弱的光。
空气如死一样寂静,身穿囚服的女人浑身血迹斑斑,此时正背对着牢门,像俱尸体一般侧躺在墙角的烂草堆里,不知死活。
华服女子在狱卒指引下停在牢房前,见这场景,似是感到不适,用帕子掩了掩口鼻,微微皱了皱眉,半晌转头瞥了眼旁边的狱卒,打发道:你们先下去吧,本夫人有话与她说。
狱卒领命带着几个婢女退下,那华服女子这才低头走入牢屋内,一阵比之前更甚的恶臭扑面而来,来不及用帕子遮挡,
她急忙后退几步,回到牢门口轻呕了一番,却没有吐出什么东西。
女子眉心皱的更深了,但不知是什么支撑着她,她并不准备放弃,深吸几口气,做好心理准备,再次踏入牢房。
哟这真是我亲爱的大姐?
昔日虞国公府尊贵的嫡出大小姐,赵扬灵吗?
华服女子语气尽是傲慢与嘲讽。
那本来一动不动的尸体,突然动了一下,残破的身体勉强贴着牢房冰冷墙壁的支撑,挣扎着站了起。
面上是一片焦黑,污渍混合着血迹,已然看不出本来面目,唯有那一对漆黑如深渊的瞳仁,依旧闪烁着怨毒的光。
紫色华服女子被她看得头皮发麻,却佯作镇定地理了理自己的脚边的裙摆,而后才开口道:赵扬灵,听说你明日就要被斩首了,身为你亲爱的妹妹,当时要来看看你,省得你呀,到死全是个糊涂鬼。
赵扬灵唇角扯起一道弧度,嗓音嘶哑而刺耳,轻笑道:赵思柔,我自问于你问心无愧,将你当成亲妹妹,没有半分对不起你,你为什么要加害我?
面前这个人是她真心实意去对待的妹妹,一个披着精致人皮的恶魔,是一手造成自己今日这般凄惨下场的罪魁祸首。
赵思柔笑了,笑得那般温柔,似白莲花般纯洁,讲出的话却那般恶毒:我的好阿姊,你怎这般天真?真认为世上有什么姊妹情深?细细想来你待我确实不错,怎么办?
我都有些舍不得了,世上怕是再也找不出像你这般愚蠢的人了,你也别怪我,要怪只能怪你挡了路了。你若不死,我如何成为建信侯府的女主人呢?
不瞒姐姐,我呀,已经有了侯爷的骨肉了。
萧致博?哈哈哈是我瞎了眼,他就是个负心汉白眼狼!他连自己的儿子都杀,如此薄情寡义之人,你以为你将来的下场会比我好到哪里去?哈哈哈咳咳咳
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话,赵扬灵忍不住笑出了声,却因动作太大牵扯到了受伤的伤口,痛得咳嗽起来,吐出一口血。
赵思柔,我的今日就是你的明日,相信我们很快能够在地下相见。
经过这段时间,赵扬灵总算真正看清赵思柔的真面目,她很清楚能够让现在风光无限的准侯府夫人屈尊来到这大牢,
无外乎是想要看看她的笑话罢了,毕竟她明日就要被斩首,再不来就晚了。
她绝对不会让对方的目的得逞!
赵思柔的脸瞬间就冷了下来,呸了一声,说:他对你狠,不代表对我也狠,从头到尾他爱的全是我,之所以娶你可是是权宜之计,为了借你平步青云罢了!至于你生的那个小崽子,哪怕萧致博知道那是他亲生的孩子,可为了今后家宅安宁,更为了现在我肚里这块肉,他都非死不可!
听见如此恶毒的话,赵扬灵眦目*裂,要是她的肋骨没有断裂,双手没有被废掉,她一定不惜一切代价,扑过去撕了面前这个女人。
赵思柔,你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等着吧,会有你哭的那一天,一定会有那一天!
她状若疯癫地嘶吼着,嘴里鲜血一口接着一口不停地往外吐。
赵思柔吓得连退几步,确定自己安全之后,才继续道:好姐姐,不会有那一天的,我和你不一样,我定会牢牢抓住自己的男人,绝不会他人沾染分毫,更不会像你和你的娘亲那样蠢!
试想哪个聪明人会像你娘一样,竟然在怀孕的时候接庶妹前来陪伴,这不是给我娘创造与爹爹暗度陈仓的机会吗?可国公夫人终究只能有一个,我娘只能先出手将她弄死了。
至于你,比你娘还蠢,真以为我娘亲疼爱你?你可知道设计毁你容貌,故意让萧致博去*你,
最后把你嫁给他这个穷酸破落户,让全家都对你失望,以至于陷入孤立无援地步的也是她!
只是你是多么的爱萧致博啊,苦心孤诣地为他谋划一切,硬是将他从一个无人问津的破落户,扶到建信侯的位置。然而他封侯拜相之日,便是你失去利用价值之时,可怜你一步步辛苦争来的荣华富贵,不过是为我做了嫁衣,哈哈哈
说着说着,赵思柔突然得意笑了起来,笑罢,继续带着一脸无辜的表情,说道:你说,你就要死了,是不是很恨?带着与人通奸,谋害亲子的罪行感觉如何?瞧着你这般凄惨,我当真痛快极了,娘也一定很高兴。
还有你的亲弟弟,他死得也很惨呢,等到了黄泉,你记得去问问他,烈火烧身的感觉是什么样的。
好姐姐,下辈子别再这般愚蠢了,瞧瞧这牢房,真是又黑又臭,熏的我头疼
华丽的裙摆从赵扬灵面前飘过,刺痛着她的双眼,她再没说过一句话,她的恨根本无处诉说,所有言语在此刻都显得苍白。
她恨自己,瞎了双眼,误将财狼当了良配,罔顾一切嫁于他,为他散尽钱财,卑躬屈膝。
十载夫妻,原来可是是梦一场,只因赵思柔更有价值,她就活该退场吗?
小翰倒在血泊中死不瞑目的样子,让她幡然醒悟,她这一生就是个笑话,她的愚蠢不只害了自己,更害了她无辜的儿子。
沈洵美,赵思柔,萧致博,还有那些为虎作伥的人。
只希望老天有眼,让她死后化作厉鬼,重返人世,她定要亲手将那些人生不如死,尝她所受之苦千倍万倍!
老天爷,我赵扬灵今日蒙受不白之冤,就这般死去,心有不甘,心有不甘啊
深渊一样的囚牢里传来阵阵悲鸣,那般凄厉而惨痛,让狱卒都胆战心惊。
世上含冤不白之人太多,见得多了,以至于他们早已麻木。
整洁而明亮的房间里,陈设典雅而精致,精细雕琢过的黄花梨木床上,躺着一个约莫十二三岁,还未完全长开的美丽少女,少女头顶包着白布,似乎仍在昏迷当中,秀丽的眉心紧紧皱在一起,身上不停地流着汗。
不好,小姐怎么流这么多汗,该不是发热了吧?
迎春皱着眉心,担忧地对一旁忙着给少女擦汗的半夏说。
半夏摸了摸少女的额头,摇摇头继续给她擦汗,心中其实也很担忧。
小姐像是做了噩梦一般,额头并没有发烫,反倒是浑身冒着冷汗,她都能感觉到她的恐惧与挣扎。
啊!
赵扬灵忽然尖叫一声,一骨碌翻起身来,面色惨白,身上的衣服已然被汗水湿透了。
一脸仿若见鬼般,惊讶地瞧着迎春和半夏。
这就是死去后的世界吗?
迎春和半夏竟然还在这里等着她,真好,至少自己死后不必再这么孤单,不过,怎么没有看到她的小翰?
还有她那苦命的弟弟畅尧,又去哪儿了?
小姐,你还好吗?
做噩梦了?
半夏忧心地问。
赵扬灵觉得额前一阵刺痛,心想,没想到死了还能感觉到痛。
简单环视了一下四周,这里怎么那般眼熟,竟和她在虞国公府的闺房一样,隔间里那扇翠玉屏风,更像是娘亲早年留下的。
还有迎春和半夏现在的打扮,也不是她们死时二十多岁的模样,不论怎么看全是才刚满十几岁的小妮子。
她清楚地记得,她被官府带走的那一天,曾在庭院外头见到的那两具尸体,都是被一刀贯穿心口,鲜血淋漓流了满地,硬是将庭院里那黑色的泥土地染红,刺鼻的血腥味,充斥着她曾认为是天堂一样的家。
小姐,莫不是撞傻了,千万不要啊,呜呜呜你要是出了事,我们这可怎么活啊!
半夏是个藏不了话的,生性跳脱,想到什么就说什么,讲话经常不经过大脑。
迎春瞪了一眼,急忙制止了她,而后才对扬灵说:小姐,半夏这妮子嘴上没个把门,你别怪她。
赵扬灵却突然一把握住迎春的手,手心是热的,还有手腕脉搏清晰的跳动,这人是活的!她自己也还活着!
苍天啊,你一定是听见我立下的誓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