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医迟疑了一下才回:“是,公主当真想好了?”
他视线落在奚容脖颈和手腕上,还未消下的红肿不知何时又多了些淤青。
老太医眼底划过一丝心疼,但也只能悲悯地叹息一声。
奚容似是觉察到他的目光,她后退了两步侧过身:“那些棍棒落下来的疼比死痛苦的多,这药于我是解脱。”
说着,她将药丸一口吞下,利落转身而去。
老太医望着奚容离去的方向,终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太学院门外。
奚容站在角落中,两颊冻的通红,嘴唇却渐渐泛了白。
她望着门檐上的牌匾,稍显憔悴的脸漾起一抹浅笑。
还有三个月,足够她陪着他。
午时过半,太学院的门终于开了。
年幼的皇弟们还有宗师子弟尽数离去后,奚容才瞧见与友人相携而出的傅昀州。
她黯淡的双眸霎时燃起了一束光,胜过日下的莹莹白雪。
奚容忙裹紧衣领,将身上的伤痕遮住后,迎了上去,笑唤:“先生,我在这儿!”
傅昀州闻声,眉头一蹙。
再看奚容褴褛的衣衫,斥声道:“公主这般穿戴,实在有失皇家颜面!”
奚容的笑顿时僵在脸上,她低头看了眼自己满是补丁的衣服,又看了看傅昀州洁白的袄氅,强扯着嘴角:“我不受宠,除了先生,谁当我是公主。”
说罢,突将怀里一直捂着的滚烫红薯献宝似的递到傅昀州面前:“这是上次先生未吃到的烤红薯,就是京城东角那家,先生快尝尝。”
那家店子客如流水,价也高出一大截,奚容替冷宫宫女守了十多日的夜才得以换来买一个红薯的钱。
然而傅昀州只是扫了一眼,她讨好的笑更是刺的他烦躁:“傅昀州受不起。”
话落,他转身便上了马车。
车轮滚动,奚容忙追上去,一边小跑着一边掀开车帘:“先生,你当真不尝尝?我等了很久才买到的。”
也不管傅昀州接不接,直接将红薯塞进他手里,却将他的衣袖蹭出一片黑灰。
奚容有些懊恼,想着下次一定要记得让店家包的紧实些。
“公主以后莫要再做此等自降身份的事,回宫吧。”傅昀州的声音清冷。
奚容神色一变,脑海中不断闪过她被棍棒痛打的画面,脸上的笑渐渐褪去。
要回去吗?回到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地方。
“我知道了,先生也早些休息,我改日……”
奚容话还未说完,傅昀州的马车已经到了几丈外,只留下雪中两道深深的车辙。
她怔怔地看着马车,想像往常那样朝它笑笑。
突然,红薯像腌臜一样被人从车窗中扔了出来,砸落在雪中碎成了一滩泥。
奚容愣了片刻,顺着车辙走了过去。
她蹲下身,冰凉的指尖戳着只剩一丝余温的“泥”,眼眶渐渐泛了红。
风雪又至,奚容回了宫。
过路的宫女无一人向她行礼,自顾自地谈论着关于宫中之事。
奚容无心理会,却在听见“陆太傅”三字后,腿仿佛就被冰固住了一般,再也挪不开。
“皇上刚下了赐婚圣旨,七公主与太学院太傅傅昀州不日完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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