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的风烦躁不安,撩拨着悬浮在半空中的云朵。这种漂浮不定的感觉,如同孟茹此刻胶着的情绪。
原本是一份团体文案,别人却抛下工作去开趴,让她这个“好心大姐”单枪匹马熬了一宿。辛苦也就算了,偏偏出现了一些致命的漏洞,其中有几个关键数据偏差太大,以至于影响了整个方案的可实施性。案子被打回来重新做,这也是无可厚非的,恼人的是大家伙都把责任推到孟茹的身上,好像她就是这个团体的蛀虫一样,叽叽喳喳抱怨个没完。
孟茹气不过,就暗自思忖:“文案是个人分工,集体整合,我只是把大家提供的资料做了整合。再说了,数据分析又不是我做的,干嘛全都来怪我,一帮不知好歹的家伙!”
虽然心里犯着嘀咕,为自己打抱不平,但以孟茹求人不如求己的个性,也没指望等别人主动承认过失。她一边尽量免疫掉耳边的聒噪声,一边快速浏览了关于数据分析的几份文件,很快就找出了纰漏。她迅速在一页稿纸上写下几串数字,然后递给田青青说:“青青,数据分析是你做的,我把几份文件里有纰漏的数据都做了标记。这是我核算出来的新数据,你再核对一下,如果没有问题的话就重新做好文件给我整合。”
“什么?你的意思是说我的数据分析有问题了?怎么可能啊大姐,你是不是怕承担责任,非要拉我做替罪羊啊?”
孟茹没有理会田青青的挑衅,继续对其他人说:“你们也不要再唠叨了,各自检查一下自己做的文件有没有疏漏,然后重新发给我做整合。”
如果说前面是捅了个马蜂窝,那还好一点,只有几只蜜蜂在她耳边嗡嗡嗡叫几下,还不至于全部扑上来叮她。那么她此刻的作为就仿佛是把天捅了个大窟窿,风声、雨声、雷鸣声滚滚而来。田青青像一朵被暴雨驱赶的乌云,旋即来到孟茹的办公桌前,破口就骂。
“孟大姐,你以为你是谁啊?论资历在座的哪一位不比你来公司的时间长,你凭什么指挥大家啊!”
“就是,我们都还没说你呢,你凭什么说别人啊。”
“可不是嘛,没有这个金刚钻就不要揽这个瓷器活,是你自己说一个人可以搞定,我们才出去放松一下的。”
田青青还在耳边聒噪个没完,其他人也附和着,说孟茹不仅拖累小团体,还让其他部门的同事看笑话。都在担心自己的年终奖会不会受影响。
孟茹觉得心中一片灰暗,她痛苦地闭上眼睛。想想自己曾经在金融公司也算是出类拨萃的了,虽然算不上一手遮天,但至少不会有人对她这样大呼小叫,还合起伙来欺负她。不就是自己年龄比部门其他人大了几岁嘛,不就是对工作生疏了些嘛,老娘在你们这个年纪的时候已经可以统领整个部门了,哪轮得到你们拽屁。孟茹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却不得不极力克制着自己逐渐高涨的情绪,生怕忍不住抛出自己七八年前的个性来,不跟这些人论出个子丑寅卯来决不罢休。
可是愤懑过后,孟茹不得不强迫自己清醒过来。她处在人生的最低谷,一掬尘土就能很轻易地将她掩盖,她不得不用软弱来包裹自己。在这个弱肉强食的壳里做一条蠕虫,在黑暗中咬噬着心中的压抑和痛苦,并以此来喂养自己的一颗早已伤痕累累的心。她感觉自己已经发霉了,她仅剩的躯壳也将被丢进腐烂的地狱里。可是在被丢进地狱之前,她首先要还清地狱之外的账,不然恐怕连地狱都不会有她的容身之所。所以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孟茹,再忍忍吧,一切都快结束了。只要再坚持几个月就可以,几个月就好!”
于是,孟茹笑了。她赔着僵硬的笑脸,对正在生机勃勃的讽刺着她的田青青说:“青青你别生气,大家也不要误会我的意思。我只是觉得当务之急我们不应该互相埋怨,而是团结一致做一份新的文案出来。”
哪知田青青还没完没了,她说:“互相埋怨?我们可没有互相埋怨,请你不要无事生非,挑拨大家之间的关系好吗?大姐,我们要埋怨的人只有你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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