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泽川的医药公司上市那天,我因为没有钱再次植皮,烧伤的面部溃烂感染。
陆泽川给我打来视频:“你当初为了钱选顾家公子,现在被抛弃的感觉怎么样?”
他注意到了我在医院:“呵,又去整哪里了?整容怪。”
我忍痛笑了一声:“陆总,这次我想换皮。”
他冷哼一声,挂断了电话。
可是他不知道,我不是为了整容。
三年前的火灾,我用半张脸换回了他一条命。
1
医生检查着我的脸:“江小姐,我们的人工皮肤在您身上出现了排异反应……如果不再次植皮的话,您会有生命危险。”
我漠然地点了点头。
这时,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是陆泽川来了。
我慌忙戴上口罩遮住下半张脸溃烂的伤疤,努力让自己显得若无其事。
但他径直经过了我的病房。
我听到他的小女友林雾的撒娇声:“泽川,我手指好痛哦,都烫红了,会不会掉皮呀?”
原来他是陪新女友来看烫伤的。
他焦急地问医生:“她的伤怎么样,严重吗?需不需要做植皮手术?”
医生无奈地叹了口气:“这就是热水烫了一下,凉水冲冲就好了。你这不是浪费医疗资源吗?”
林雾瘪起嘴:“可是真的好痛呀,人家是钢琴家,手好娇弱的……泽川,我们换一家医院再去看看好不好?我怕我的手变丑,你就不要我了。”
陆泽川耐心地安慰她:“不会的,我怎么会不要你呢?你是我最好的宝贝啊。”
我听着这句话,只觉得心底被扎了一下。
当然了,已经三年过去,他也应该有新的未来。
这也是当初我想要看到的。
但我还是无法让自己不心痛。
在我努力忍住将要掉下的眼泪的时候,眼前一道阴影赫然立下。
我心惊抬头,是陆泽川。
他眉头紧皱:“我的医药公司上市,你作为前合伙人,没有什么想说的吗?”
我深吸一口气:“有没有股份分红?”
他错愕了一瞬,立刻冷笑起来:“江浸月,你脑子里除了钱还有什么?你现在就是一个破鞋,二手货,被我和顾洋玩过,你以为你整容整成天仙,就会有下一个接盘的?”
我佯装淡定:“陆总,何必呢。我们都已经分手了,您这样,我会以为您对我余情未了。”
“你既然知道我——”
陆泽川话未说完,林雾就从外面走了进来,挽住了他的手臂:
“泽川,我出来你就不见了,原来在找你的前女友啊。”
陆泽川沉默不语。
林雾眯起眼睛,自上而下地打量着我。
她趁我不备,一把扯下了我的口罩。
我的半张脸已经烂成了一团肉糊,溃烂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黄色的脓液,狰狞可怖。
陆泽川愣住了,眼睛瞬间瞪大,但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林雾则马上捂着眼睛躲到了陆泽川身后:“啊啊啊——好恶心!”
“她……她的脸怎么会是这样?我要吐了……”
陆泽川定定地看着我,喉结滚动,眉头皱得很紧,像是难以置信。
“你……”
但他的话被林雾打断了:“天呐,江浸月,你真是个怪物!整容整成这样,不会是顾少不给你钱,去了街边小作坊,结果手术失败了吧?”
她不断地发出干呕的声音:“泽川,你以前居然亲过这种脸,恶不恶心啊?”
我沉默着,没有任何表情。
林雾拉着陆泽川:“我们快走吧,她这个样子,简直太影响食欲了。”
陆泽川终于回过神来,瞪了我一眼,冷冷地说:“你现在的样子,怎么还敢见人?不如早点去死算了。”
说完,他便揽着林雾的腰,离开了病房。
我抬头看了一眼他们的背影。
目光平静,无悲无喜。
2
这一切都始于三年前。
我和陆泽川都是医学博士,研究方向是人工皮肤。
我们在本科时便相知相恋,像所有普通的大学生一样,往返在教室、食堂、图书馆之间。
他比我聪明,实验数据总是能一次成功。
而我总是差了那么一点。
每次实验失败,他就会揉揉我的头发,笑着说:“笨死了,要不要男朋友帮你做?”
我瞪他一眼:“不要,我自己来。”
他就抱着胳膊看着我,眼神里全是宠溺。
他的父亲是海外著名的医学专家,我的母亲是化学教授。
当时同学们都说,我们郎才女貌,双剑合璧。
但就在我们即将毕业的时候,我的父母出了严重的车祸。
家里的所有钱都用来交了医药费,却还是没能挽救他们的生命。
还欠下了一大笔外债。
我从一个知识分子家庭的独生女,变成了一个一贫如洗的孤儿。
这时,陆泽川的父亲找到了我,要求我和陆泽川分手。
他们陆家,需要一个能为他提供助力的女人。
而不是我这种无用的,没钱没背景的废物。
他告诉我,他手里有一份抗癌药物的专利,能够挽救无数癌症晚期患者。
但投入生产的交换条件是,我和陆泽川分手。
我很震惊,不敢相信这是一个医生会说的话。
我知道陆泽川的医学梦想,他一直希望拯救每个为疾病所苦的人。
我咬着牙,沉默不语。
到现在,我都记得陆父那个高高在上的笑容:
“江小姐,你没钱,没背景,你只能成为泽川和我们陆家的负累。”
“要么,你立刻离开泽川,让他死心。”
“要么,我让这个药物永远消失。”
“几万个癌症患者的命,你自己掂量。”
我知道他做得出来。
陆家的势力庞大,一项新药的生死,完全掌握在他手里。
我没有选择。
我也怕我会拖累陆泽川。
债主往我家门上泼油漆,房东把账单摔到我脸上,找我要赔偿。
这个时候,一直追求我的阔少顾洋邀我陪他去打高尔夫。
我同意了。
从陆泽川的视角看来,我是一个出轨的渣女。
而从顾洋的角度来看,我是高高在上的校花,他平时和那些混迹酒吧的二代三代已经玩腻了,就想找我这种清纯的。
女神跪下来舔他的鞋,顾洋当然得意忘形。
陆泽川很快就知道了我出轨的事。
他愤怒、悲伤、大吼大叫着问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我只能抬起头:“我还年轻,我不想把时间浪费在实验室里。我要享受生活。”
陆泽川咬着牙,一字一顿:“你就去给顾洋当玩物?”
我耸耸肩:“他能给我的,你给不了。”
话音刚落,一个耳光狠狠甩在我脸上。
他气得浑身发抖,脸色发青:“江浸月,我真是看错你了。你就这么贱?”
当晚,他闯入了我的宿舍,强行和我发生了关系。
原来他珍惜着,舍不得碰一下的女孩,竟然随意地出卖自己。
既然如此,他就把本属于他的东西,都一次享用。
我没有出声,没有反抗,只是默默流泪。
那是火灾发生的半年前。
3
思绪回到现实。
陆泽川又给我打了一个电话,邀请我出席公司上市的庆功宴。
但我心里清楚,我不是嘉宾,是个笑话。
我如约出席,不为别的,我希望他恨我。
当时,我忍受着顾洋的肆意支使与嘲弄,替他收拾和其他女人的残局才勉强还清了外债。
但我怀孕了,被顾洋知道后扇了我几个耳光,把我关在储藏室里,直到我奄奄一息,才肯放我离开。
不久后,我生下了一个女儿。
是陆泽川的孩子。
女儿依依乖巧地看着我换衣服:“妈妈,你要去哪里啊?”
我摸了摸她的头:“宝贝乖,妈妈去去就来。”
宴会厅灯火辉煌,宾客盈门。
觥筹交错间,觥的是权势,筹的是资本。
我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切,像个局外人。
陆泽川和林雾站在宴会厅的中央,是今晚现场最闪耀的一对璧人。
林雾见到我来,笑着迎上来:
“江姐姐来啦,没想到姐姐居然这样不要脸,泽川只是礼貌邀请,你居然就腆着脸来了……”她话语中断,像想到什么一样大笑起来:“对哦,是我忘记了,江姐姐早就没有脸了啊!”
说着,她走到我身边,像之前一样,摘下了我的口罩。
医生为我做了临时的处理,看上去没有上次那么狰狞。
但还是足以让众人吸了一口凉气:
“江浸月?她不是顾少的前女友吗?”
“听说被玩腻了,惨得很。”
“听说是出轨了吧,顾少留她一条命,已经不容易了。”
“她脸怎么了?整容整坏了吗?”
“卧槽,太他妈吓人了,这是被人报复了吧?”
林雾轻笑着,语气天真:“哦,我想起来了,江姐姐以前也是搞医学研究的呢。不过……你现在做什么工作呀?”
我没说话。
陆泽川终于开口,嗓音冷淡:“她还能做什么?傍男人吧。”
他端着酒杯,似笑非笑地看着我:“我让你来你就来,你不会是来找下一个接盘的吧?”
“但你现在这幅样子,也没人愿意要了。”
林雾轻轻拉住他的手臂,娇声道:“泽川,别这么说嘛。江姐姐好歹也是你的前女友呢。”
陆泽川轻嗤一声:“是我瞎。”
林雾转向我:“但我要谢谢江姐姐呀,如果不是你抛弃了泽川,我们怎么可能这样幸福呢。”
“对了,我听说……江姐姐现在和一个老头子生了个孩子呀?”
老头子?
我皱起眉,我不明白她的话是什么意思。
接着,林雾拿出手机,将一张照片拿给我看。
那是我和女儿,还有房东的丈夫……
周围的人纷纷看过来:
“不会吧?”
“那个老男人是谁?看着起码五十岁了吧?”
“啧,真是堕落啊,江浸月以前不还是校花吗?”
“她现在这脸,除了老男人,还有谁要?”
众人哄笑。
我深吸一口气,正要开口解释,陆泽川忽然低低地笑了一声。
“江浸月。”他晃了晃酒杯,“你以前不是眼光挺高的吗?怎么现在连这种货色都能下嘴?不如……我给你介绍个工作吧?”
他勾了勾嘴角,眼里满是讽刺:“听说,某些私人会所,专门收破烂。”
这时,服务员端上了一道火焰冰淇淋。
我看着在空中跳跃的火苗,不自觉后退了一步,心跳加速。
这也没逃过林雾的眼光:“江姐姐不会怕火吧?我们泽川当时为了保实验药品,差点死在火里,他都不怕火呢。”
陆泽川瞥了我一眼,没有说话。
林雾接着说:“不过,当时真的很危险,如果不是我把泽川救出来,恐怕……”
我微微抬眸。
她把陆泽川救出来?
4
我怎么都不会忘记那场火灾。
那天,我已经是孕中期,正在挺着肚子找工作。
实验室有一份数据我忘记拿,在我回去取数据的时候,遭遇了实验室爆炸事故。
实验室的气体管道破裂,火焰吞噬了所有。
我内心只有一个念头——陆泽川在里面!
陆泽川氯气中毒,昏迷倒在操作台下方,脸色苍白,毫无意识。
我飞奔过去,一边试图将他拖起,一边撕下裙摆,将它浸入旁边的培养液中,为他制作一个临时的呼吸罩。
我强行用自己的肩膀扛起他,身后的热浪灼烧着我。
不能停,快到了——快到出口了。
就当我用尽全力将陆泽川拖向出口时,头顶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个金属管从上方砸了下来,我来不及反应,本能地用身体护住陆泽川的头颅。
我右脸的整片皮肤,就黏在灼热的金属管上。
在终于将陆泽川带到安全区后,我也失去了意识。
醒来,我就在医院中。
林雾成了陆泽川的救命恩人。
而我,因为多次植皮修复,成了他们口中贪财的整容女。
显然火灾的话题让林雾起了兴致,她拽着陆泽川的袖口:
“对了,你们公司不是在做新型皮肤凝胶再生的临床试验,现在缺志愿者吗?不如让江姐姐去啊。”
陆泽川却冷哼一声:“这项技术是为了救烧伤的人的,她也配?”
他打量着我,然后,像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一把抓住我的头发,将我的脸压向那份火焰冰淇淋。
冰淇淋的火焰就在我眼前燃烧,几乎要烧进我的眼球里。
“……放,放开我!”我终于忍不住喊叫。
陆泽川完全不打算放手,我的脸离那团火越来越近,整个人无法控制地在颤抖。
他就看着我在火焰面前挣扎。
“说实话,我的确缺实验品。”
“江浸月,这门技术你应该最了解啊,这是我们当年一起研究的。”
“但问题是,技术还不成熟,我也怕对志愿者有伤害。”
“不妨你来当这个小白鼠吧?让我们再合作一次,怎么样?”
“不……不要……”我在火焰面前无力地挣扎哭泣着。
终于,冰淇淋表面的酒精烧尽,火焰熄灭了。
陆泽川也终于一把甩开了我的头发。
我大口喘着气,脑袋一阵眩晕,失去了平衡,直接摔进了那碗冰淇淋里。
整个宴会厅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贱人!”
这时,顾洋的声音突然出现在宴会厅。
顾洋径直走向我,一把将我从冰淇淋碗里拎起来。
我满脸都是奶油,和血痂混在一起,更是狼狈得恶心。
顾洋一只手抓着我的头发,另一只手指着陆泽川:“好啊,你当初和我在一起,就是为了不连累他?你俩拿老子当工具人?”
说着他拿起旁边的酒杯,一杯红酒浇到我头上。
我顿时被呛得咳嗽不止。
就在顾洋伸手去拿另一杯酒时,他的手腕被人牢牢钳住。
是陆泽川。
接着,陆泽川微微施力,将顾洋整个人摔在地上。
他上前一脚踩在顾洋胸口:“我允许你碰她了吗?”
林雾连忙上前去拉他:“泽川,你别听他们胡说……”
陆泽川一把甩开林雾:“你也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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