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牛肉面馆,食客络绎不绝。
因为看张佳佳生活不易,我总是在她来吃面的时候赠送她一份牛肉。
今天她来晚了,牛肉快没了,只给她上了一份正常牛肉分量的牛肉面。
端上桌后,她直接质问“因为看你们家开店不容易,多来你家吃了几次面条,你们开始杀熟了吗?”
自此,我再也没做过她的生意。
几天后,她竟然指着我家卖出的牛肉面说:“鼠头牛肉面,我还是第一次碰到,看来你的生意是做不成了。”
1
今天是周末,店里顾客多,张佳佳又来得晚,所以店里红烧牛肉的浇头只剩一份正常量了。
老高熟练地煮面出锅,浇上牛肉,小娟把面端了上去。
“这面条不对吧。”
我们做这行的最忌顾客有意见,小娟第一时间跑了过去,我也从前台站了起来。
“味道不对吗?”
张佳佳讳莫如深道“数量不对。”
小娟一下子明白了怎么回事。
“佳佳姐,今天只剩这么多了,但这也是我们店正常量……”
“只剩这么多就给我这么多?”张佳佳的声音一下子尖锐起来,“因为看你们家开店不容易,多来你家吃了几次面条,你们开始杀熟了吗?我还在公司给同事推荐你们家的牛肉面,一群白眼狼!”
说完她把面重重地往小娟身前一推,汤汤水水洒了一桌子。
小娟的气一下子也上来了“介绍同事,你带同事过来又要赠品又要抹零的,我们根本挣不到钱,别说得自己善良。而且这牛肉就是正常量,根本没有少给你。”
“听听,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你是钻钱眼了吧,天杀的,我给你们贡献业绩还贡献错了?”
已经有零星的食客开始向这边张望,我立刻走了过去。
“小娟,你先去后厨帮忙。”
“佳佳,对不起,小娟年纪小,不会说话,我和老高交代过多送你一份牛肉的,但今天只剩一份,所以他们就这么端上来了,但姐姐保证我们店绝对没有少给你,也绝对不杀熟。”
“小姑娘,牛肉面就是这么多牛肉,没少给你,我经常来吃,可以保证。”
说话的是经常来吃的老顾客,我冲他笑笑感谢他解围。
“呵,还有捧臭脚的,我干嘛和你比,我只和我自己比,这肉比之前少,就是不行,只剩最后一份了,你就去给我买牛肉,现做也得给我添上,要不我就去举报,再去门口宣传宣传。”
2
“佳佳,确实只剩一份牛肉了,这样,我给你送一份凉菜吧。”
说着我招呼小娟打份菜过来。并顺势坐在了她的对面,问问她是不是最近遇到了什么不顺心的事,我们之前相处得还算愉快,偶尔也有几次只能给她正常量,她从来不会这样,我也一直拿她当妹妹相处。
“不顺心,看我现在的穿着打扮,需要你一个卖面条的穷鬼排忧解难?”
我一时哑口无言,的确,张佳佳变化很大。
我第一次见她是一个冬天,她和一个中介从隔壁小区看房出来,两个人似乎在讨论什么,中介从我门口过时,暗暗骂了一句“穷鬼,租什么房。”
她似乎囊中羞涩,在门口犹豫半天都没有进来。
我对她说她是今天的幸运顾客,获得了免单的机会,她才肯进来点了一份面,一边吃一边哭,通过聊天我知道她家里情况,酗酒的父亲懦弱的妈,无能的弟弟破碎的她,所以她决定一个人来这里打拼。最后临走时,张佳佳嘴里一直说谢谢,我没收她的钱,她却执意把钱给了我,我对她的第一印象很好。
有了这一次结识,张佳佳以后经常来店里吃面,她年纪小,嘴又甜,我告诉老高,以后每次她来都多送一份牛肉。
后来我主动联系了中介,把我名下的在租的一套房子低于市场价租给了她,她也算在这边安家。
现在的她画着精致的妆容,穿着一身名牌,手里拿着上万的包,哪里还有当初刚来时的窘迫。
以她这身装扮来我们店里吃饭确实屈尊,知人知面不知心,从一开始人家或许也没瞧上我,我何必拿热脸贴冷屁股。
我站起身,对小娟说:“小娟,小菜不用送了。”
“凭什么?”张佳佳不甘示弱地和我对视。
“因为正常的牛肉面都是这个分量,之前想多送你一份牛肉,今天不想了。”
“我说过,我不和别人比,只和我之前比。”
“你怎么比是你的事,我怎么卖是我的事,你就别操心一个臭卖面的事了。”
“小娟,给其他顾客每人送一份小菜。”
“好嘞。”
3
其他顾客在收到小菜后都对我表达了感谢,只有张佳佳愤愤不平地看着我。
付账的时候,张佳佳竟然少付了7块钱。
小娟拦住她“你钱给得不对。”
“怎么不对,牛肉的事我大人有大量不和你计较,但你给别人都送了小菜,没有给我,让我损失了7块钱,就得给我补上。”
“你都已经这种穿衣打扮了,还在乎这7块钱的赠品。”
张佳佳闻言笑了一下“你们这种穷酸货,一辈子买不起。我刚刚算了一下,这一年以来呢,我一共来这吃过153次饭,其中12次你们牛肉给少了,10次没让我加到香菜,5次没让我加到葱花,肉少就赔偿我120块钱,葱花和香菜就赔偿我30吧,一共150,支付宝还是微信,现金也行。”
我被张佳佳的逻辑吓到了,合着她要是再来我店里吃下去,我不仅不赚钱,我还得往里搭钱,我之前真是帮出来了一个祖宗。
“张佳佳,钱我们不可能给你,如果你要是感觉我们有问题,可以去举报我,我在这开了10多年的面馆,不怕查。”
张佳佳鼓掌“好,希望你不要后悔,你这面馆占据了一个好的地理位置,每天顾客络绎不绝,竟然连这150块钱都不愿意出,那就别怪我了。”
4
小娟冲着张佳佳的背影“难怪我穿不起名牌,原来我缺少一个会赚钱的脑子。”
“以后不要再做她的生意了”
小娟回答好并赶紧去收拾东西,准备关门。
这家牛肉面馆已经开了10年了,我是从我爸爸手里接下来的。
我爸爸也是靠着做牛肉面赚到了人生的第一桶金,他没有那么多的经商天赋,骨子里就知道有钱要盖房买房,后来我就成了拆二代,收租金就成了我们家的主要经济来源。
爸爸年纪大了,做餐饮业又辛苦,我就把这摊生意接手,总体来说还可以,靠着爸爸之前打下的口碑,我又时不时地推出一些新菜品,总体来说略盈余。
关门之后男朋友宋兆来接我下班。我们已经在一起两年了,见过双方家长,我把自己名下的一套房拿出来装修,准备明年结婚后两个人搬进去。
总体来说宋兆是一个合格的男友,相处这两年来,他平和温柔,情绪稳定,人长得也不错,是可以拿得出手的一个男的。
但他能力一般,家境也平常,不过我也不求这些,只要能把我伺候好了,这些都不是缺点,就算哪天他辞职做家庭煮夫,我想我也可以接受。
吃过饭后,宋兆自觉地开始洗碗,我把张佳佳的事情和他吐槽了一遍。
刚开始宋兆听得还算平和,在听完我唯独没有给张佳佳赠品的时候,他一下子停住了刷碗的动作,转头略带责备地看着我。
我惊讶地问他“怎么了?”
宋兆立刻严肃道“清禾,佳佳是一个小姑娘,难免有时候有些冲动,我们年纪比她大,要多忍让一些,你这样有些过分了。”
5
“我过分?我可怜她一个小姑娘来外地辛苦,又想着我俩也算有缘,一直把她当妹妹看,来吃面,我给她加量不加价,她在装修公司上班,我偷偷帮她拉业务,如果不是我,我那些朋友为什么装修就联系她。”
“还有,如果不是我,她能以低价租到现在的房子?当时看房的时候还是让你代替我去的,这事你不会忘了吧。”
说到看房,宋兆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他赶紧洗干净手,脱下围裙,抱住安抚我“你看看,我这也没说什么,你急什么?如果刚才我的语气不对,我道歉。”
看我的情绪有了一些缓和,宋兆继续道:“不是说你过分,只是你看看她,再看看你,你比她幸福,比她有钱,最重要的是你还有一个爱你的我啊,幸福者避让,我们就不同她计较。”
我略微思考了一下,开门做生意,确实没必要把事情做太绝对。如果张佳佳能够收敛,我可以考虑暂时不让她搬家,也不会给她工作上使绊子。
看我点头,宋兆松了口气。
“不过清禾,你还是要考虑一下,咱们明年就结婚了,我年纪也大了到时候肯定要小宝宝的,你这个牛肉面馆还是关了,专心照顾孩子才是最重要的,咱们又不缺你开面馆赚的钱,对吧。”
“这件事让我再想想吧。”
我们之前就因为这件事讨论过,面馆我还想继续开下去,老高和小娟已经跟我干了很多年,尤其老高甚至可以独当一面,即使我将来有段时间无暇顾及面馆,面馆的运营应该不成问题。不过我今天实在有些疲惫,所以不想宋兆再讨论这些。
6
本以为张佳佳的事情到此为止了,没想到三天后,张佳佳突然给面馆的工作微信发了消息。
“两份牛肉面打包。”
“记得多赠送一份肉。”
“葱和香菜多装一些,另装在一个袋子里带过来。”
“带2袋辣油和两袋醋包。”
“一定要在十二点半前送到,不要影响我午休。”
看到她的消息轰炸,我一下子气笑了,立即回复道“不好意思,本店没有外卖业务。”
我们店里主要针对附近小区住户,都是上店里来吃的,基本不提供外卖业务。
有一些老人,在我爸爸开店时就在这吃,现在腿脚不灵便了,我才会给他们送到家里,有时也会顺便聊聊天,帮他们带一些日常用品,做做家务。
张佳佳早前来店里吃饭,经常抱怨了公司食堂不仅贵还难吃,我才会和她说有这种送餐服务,但只针对一些老顾客,为了照顾她,也可以给她提供。
我记得当时她是怎么回答的“清禾姐,这怎么好意思,这不是给你们添麻烦了。”
我笑着回答“没事,你一个外地姑娘来这里打拼不容易,我能帮一把就帮一把。”
张佳佳信誓旦旦保证“我要求不多,你给我随便送口吃的过来我都感激不尽,如果我有时间,我还可以帮店里给老人送送餐。”
如今想来,张佳佳似乎一次也没有践行过她的承诺。
“不提供,那之前怎么给提供呢,区别对待,你就是欺负我。”
我实在不想和张佳佳做无谓的口舌之争,所以没有回复她。一会,闺蜜给我打电话吃饭,我便出门了。
不想,正在吃饭的途中,小娟给我打来了电话:“姐,你快回来,咱们面馆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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