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时为了救陆珉,我落下心疾。
自此,他许我三个心愿,我许了两个,剩下一个。
然后时光飞逝,他时常不经意间在我面前提起新进宫的美人。
说她与年少时的我多么相像,总是让人忍不住疼惜。
这一年的冬至,雨中混着细雪淅淅沥沥地下比往年都要冷。
他又去了那一位新宠的宫中。
我不由得想起十七岁那年的冬至,依稀有少年人冰凉的双手紧攥着我的手腕:
“往后每一年冬至,都要同过,好不好。”
这一夜天光大亮后,我避开所有人。
在早朝的必经之路上拦下陆珉:
“陛下,您曾经许诺臣妾的心愿,还作数吗?”
……
离宫第二日,陆珉昭告天下册立新后,日子就定在三月后的立春。
立春那日,我孤身一人走上帝后花车途中必经的那座茶楼。
上到二楼茶座时不小心撞到了一位过路人,对方行色匆匆头也不回地走了。
街上人声鼎沸,说的都是些帝后白头到老的祝福之语。
是我嫁给陆珉时从未听过的。
茶楼的掌柜特意给每一桌都加送了一道茶点。
据说是为了帝后大喜专门请厨子新制的糕点,别的地方都没有。
美其名曰——“恩爱百年”。
隔壁桌的茶客嘴碎,得了新点心也不忘调笑掌柜。
“从前陛下立后怎不见掌柜如此积极,这新后莫不是掌柜旧交?”
“客官可不敢这样说,从前咱们陛下不是没风光大办吗,我们这小本生意,想蹭蹭皇恩罢了!”
掌柜笑着下了楼,一旁的茶客却开启了话匣子。
“听闻原来那废后,全家都被陛下赐死了,想必她自己也不得厚爱,强撑了这么些年还是被废。”
我垂目看着盏中泛起涟漪的碧色茶汤,恍然间思绪被拉得很远。
是十五岁那年冬天的第一场雪。
我刚过完十五岁生辰便被塞进入宫的马车。
素红的盖头一蒙,就成了陆珉的皇子妃。
那时的陆珉断了条腿,据说再也不能站立。
世家小姐避之不及,远没有现在这样风光,也不会有人想到帝王之位会落到他头上。
所以原本指给姐姐的婚事,转而落到了我身上。
成婚半载,虽入了皇族名册。
但陆珉不待见我,我们见面的机会也屈指可数。
直到反军攻城,我将身受重伤的陆珉从雪地挖出来。
他醒后,看向我的眼神全然没了从前的漠视。
他捏紧我的手掌,郑重其事地发誓:
“珉此生,绝不负你如此厚待。”
可是那年我们才都十五岁出头,少年人的承诺重,坚持下来也尤为困难。
从亡国的皇子到新朝的帝王,这条路陆珉走了十年。
那十年,我皆伴身侧。
是同甘共苦,两颗心紧密相连的十年。
我以为,往后也不会有什么不同。
可随着时间的推移,宫中日渐增加的新面孔,日复一日的冷遇。
从前那些情谊还是淹没在了连年的积雪之中。
那日我拦住陆珉上朝的脚步,从袖中拿出了掌管十年的凤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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