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军交战,皇帝萧岐为了犒劳将军,一道赐婚旨,将我送去了将军府。
我哥问他,“宁安喜欢你这么多年,你怎么能狠心把她送给别人?”
他表情淡漠,“让她去学学规矩。”
我听到这句话,双腿酸软跪在地上,彻底寒了心。
一年后,我和将军悱恻缠绵,情浓意浓。
萧岐难忍嫉妒,粗暴将我抵在墙上,逼我离开将军,重回他身边。
可我淡淡看着他,如同陌生人,疏远一笑。
“陛下与臣妇君臣有别,还是保持距离的好。”
1
世人都说,宁王府的宁安郡主,爱极了皇帝萧岐。
甚至到了不知廉耻的地步,天天追在皇帝身边,说要陪他一生一世。
就连萧岐的嫡姐襄阳长公主都说——
“宁安胆子大,性格也讨喜,将来必定是做皇后的命。”
那时我常常大大咧咧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以为萧岐终有一日会被我深沉的爱意所感动。
可是那一天还没来,我先等来了一道赐婚旨。
“犒赏骁勇大将军霍玄,凯旋而归,特赐婚宁安郡主,择日成婚。”
宣旨太监把圣旨交到我手里。
我仍然在发怔。
我追了萧岐三年,从他做太子的时候,就寸步不离跟着他。
我不信,萧岐就这样把我赐给别人?
我爹当年救过先帝,是唯一一位外姓王爷。
先帝赐予宁王府一家特权,可以自由出入皇宫。
我带着满腔不甘心,跑到宫里想问个明白,却发现哥哥宁初已经在萧岐对面,无法理解地质问萧岐:
“陛下,宁安最喜欢你,你怎么这么狠心,把她赐给别人?”
萧岐正为新得的美人江如月挑选上好的衣裳料子。
闻言抬头,一脸淡漠,“让她去学学规矩。”
我哥哥也愣住了。
去将军府,能学什么规矩?
无非是因为有了所爱之人,便觉得我厌烦。
那日我如同行尸走肉般出了宫,脑子里回荡着萧岐那句话,那一脸的淡漠。
我没有丝毫反抗,如萧岐之愿,乖乖嫁给了将军霍玄。
大婚不久,霍玄接到征战的指令,我带了盘缠,随霍玄去了北地。
短短半年,我和霍玄的爱情佳话,就传回了上京。
我为将军如何挡箭,如何受伤。
将军又是如何怜惜疼顾我。
哥哥说,上京甚至有人专门把我俩写成了话本,传到了萧岐耳朵里。
他看完怒摔了话本,龙颜大怒。
一年时光如水流逝。
霍玄终于打得敌军节节败退,凯旋回京。
萧岐特意为霍玄接风洗尘,设了一场盛大的庆功宴。
2
一年后的庆功宴。
霍玄牵着我的手,迈进了大齐皇宫。
阔别一年,习惯了北地的风沙席卷,大齐皇宫的莺歌燕舞,看起来倒有几分陌生。
霍玄脱下了铁甲,换上了素衣,他为我擦净座椅,轻声唤我,“窈窈,可以坐了。”
在四周人的注视中,我点点头落座。
襄阳长公主和平阳郡主盛装出席宫宴,人还未到,声音先至。
“一年不见,宁安妹妹倒是出落得更窈窕了。”
长公主笑眯眯瞧着我,平阳郡主热情地跑到我身边来,细细打量。
“宁安姐姐,听说北地风沙大得很,皮肤会被吹粗糙,你怎么去了一年,反而皮肤更加白嫩了呢?”
我笑着放下茶盏,还未答话,身边的侍女青和抢先答了。
“郡主您不知道,我们家将军每日用羊奶给郡主洗脸呢。”
平阳郡主惊讶地看向霍玄,“没想到霍将军居然如此疼爱宁安姐姐,真是羡慕死我们了。”
众人一片死寂。
忽然人群中有个声音,“陛下来了!”
我愣住。
看到那个曾经无比熟悉的身影,我顿时浑身的血液都凝固起来。
众人都跪外行礼,我木然跟着跪下,动作比别人迟缓了半步,萧岐的目光率先若有若无的扫过来。
“都平身吧。”
萧岐从我身边越过,径直去了最上座。
萧岐慰问霍玄了一些场面话,霍玄谦虚本分作答,很快宫宴进行到了一半。
中途霍玄温柔的给我夹菜,“这个味道不错。”
我面前的小碗,菜都堆成了小山一样高。
襄阳长公主见状笑着打趣,“霍将军真是铁骨柔情,这么疼爱妻子,真是羡煞本宫。”
说完她的目光朝着萧岐打量过去。
“陛下,你说是不是?”
萧岐放下酒杯,目光怔怔地望着我们的方向,脸色有些难看。
3
我避开萧岐的视线,目光落在宴席上,思绪飘回了从前。
我和萧岐、长公主自小一同长大。
襄阳长公主之前最是喜欢我。
她像个温柔大姐姐一样,每逢看到我追在萧岐后面,都乐呵呵地帮我出招。
她还曾说,“宁安温柔又热烈,倒是很适合做皇后呢。”
只可惜,萧岐爱上了从边关捡来的女子江如月,并不给我这个机会。
萧岐并没有答话,扭头问宫女,“江美人呢?”
听到江如月,我血液变得冷固。
虽然她只是一个美人的位份,不知道的人以为不受宠。
可我却清楚地知道——
为了江如月,萧岐浅散后宫,后位空置,江如月成了名副其实的后宫之主。
宫女乖巧回:“陛下,江美人说她要为陛下和霍将军献舞一曲,稍后就来。”
萧岐的脸色有了几分缓和。
“霍将军,如月的舞堪称上京一绝,待会儿你我共赏之。”
说这话时,不知为何萧岐却在看着我。
奏乐忽然响起。
江如月身穿一袭红色舞衣,走着曼妙的舞步,为众人献起舞来。
那袭红衣衬得她面色肤白,萧岐面上带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我下意识看向夫君霍玄。
从头到尾,他漫不经心吃着东西,时不时往我小碗里添菜,替我温凉透的酒,又或者含笑注视着我。
从头到尾也没有看过江如月一眼。
我心下柔软,见霍玄下巴上粘了菜汁,拿起帕子便要去擦。
“别动,看你吃的。”
霍玄嘴角的笑意变浓,他乖巧凑过来,任由我帮他擦干净。
就在这时。
“行了,退下吧。”
萧岐的声音听起来不太愉快,奏乐戛然而止,就连江如月都懵了。
她这一舞还没有跳完,更精彩的在后头呢。
江如月顺着萧岐的目光,紧接着看到了我,眼睛微眯了起来。
“原来是宁安郡主……哦不,现在应该尊称您将军夫人了。”
江如月笑着过来行礼,她的目光来回打量,“没想到,郡主和将军如此恩爱,真是琴瑟和鸣啊。”
4
我不说话,只是淡淡看着她。
整个上京都知道,江如月这位美人,可是皇帝萧岐心肝上的宝贝。
眼下她如此恭维我,可话里话外,都隐藏剑锋。
一年前,我被赐婚当日,丝毫不认命地跑到宫里,想去找萧岐问个明白。
无意间听到他的真心话,一颗心从头到尾凉了个透。
我像个行尸走肉出宫,中途却被江如月拦住。
她笑得得意而猖狂,“郡主这道赐婚,可是臣妾专门为郡主求的呢。”
“征战沙场的男儿,身子骨可好得很。郡主再寂寞,也能将郡主伺候的舒舒服服。”
“原以为陛下会对郡主多些怜悯,却不想他直接同意了。看来,郡主追了陛下那么些年,也没入陛下的心啊。”
眼前江如月的笑容,与往日重叠。
我款款站了起来,笑着回了一礼,“多谢江美人,若不是一年前你为我求了这道赐婚,我也嫁不到将军这么好的郎君。”
江如月笑意收敛,她张了张唇,刚想再说点什么。
却被萧岐出声拦住,让她退下。
江如月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就退下了。
许是我方才没忍住,多喝了几口酒,慢慢有些上头,觉得透不过气来。
“夫君,我去外面透透气,等会儿就回来。”
霍玄的目光温柔落在我脸上,“好。”
屏退众人,我想一个人在御花园里逛逛。
一年没有回来,大齐皇宫也变了模样。
昔日萧岐为我种了一园子的栀子花,如今也变成了开得正艳的牡丹花。
在院子里站了一会,我感觉清醒多了,转身准备回宴席,却倏然撞进了一个结实的胸膛。
“对不住。”
我连连道歉,却被面前人一把抓住手腕。
我诧异抬头,对上了萧岐那双看不出喜怒的眸子,他脸色有些暗沉,只是一直盯着我。
我挣扎了几下,他力气太大,没有挣脱。
下意识地看向四周,只有我和萧岐两个人。
我低头垂下眼,恭谨温顺地行礼,“臣妇,参见陛下。”
萧岐的身子一顿,他皱了皱眉。
“你叫我什么?”
5
往常我还是大大咧咧又活泼的宁安郡主,整日跟在萧岐后面,唤他“阿岐”,或者“岐哥哥”。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在他还没做太子时,我就成了他的小跟班。
后来他一步步成为太子,登基做了最年轻的皇帝,我从未更改过称呼。
当时在我看来,他一直都是我的岐哥哥。
可现在,早已物是人非。
我喉咙一梗,低头重复,“陛下,男女有别,您还是放开我比较好,免得落人口舌。”
萧岐身体骤然一僵。
借着他愣神儿,我用力挣扎。
下一刻,他动作粗暴,把我抵在墙上。
双眼猩红。
“窈窈,怎么不叫我岐哥哥了?不是说好的,朕一辈子都是你的……”
“陛下。”
我笑着打断他,“那些都是宁安年少不懂事说出的话,陛下不要当真。”
“还有,窈窈是臣妇的小字,陛下这样称呼,怕是不妥。”
萧岐不可置信地盯着我,眼里很受伤。
他忽然发了狠,扑着要亲过来。
“朕不准!”
“朕看到你跟霍玄那样亲密,嫉妒得快要发了疯。”
“窈窈,你离开霍玄,重新回到朕的身边吧。”
我不再挣扎。
却笑出声来。
萧岐动作顿住,他抬头看我,“你笑什么?”
“我笑陛下还真是有趣,明明亲手将我推开送给别人,现在反倒深情起来了。是江美人没伺候好你么,才让陛下对臣妇起了心思。”
萧岐顿时脸黑了。
我再次挣脱开他,却被萧岐再度拉住。
他摸到我手腕上的镯子,下意识低头看。
见到玉镯子的模样,萧岐浑身一震。
他怔怔道:“这镯子……怎么会在你这里?”
我也扫了一眼自己手腕上的镯子。
当初萧岐不受宠,被派到北地征战,差点命悬一线,是随父征战的我,救了他一命。
当时女扮男装,还遮着脸,我以为萧岐认出了我。
他送我这只镯子,还说以后要娶我。
这么多年,我一直把它当成宝贝一样,怎么都不舍得戴,时刻珍藏着。
纵然萧岐总是对我冷脸,一想到那夜他对我说,“日后我必娶你。”
我就什么委屈都不放在心上了。
就连他把江如月接进宫里,我也觉得他这样做一定有他的道理。
直到他下旨,把我赐给霍玄。
我知道,他从未爱过我。
6
自随着霍玄征战北地,我收拾行囊时,发现了这只蒙尘的镯子。
霍玄很好,我再也不需要睹物思人。
只是把这只镯子当成个普通首饰佩戴了。
我笑着摘下镯子,“差点忘了,这只镯子和陛下当年的承诺,都算不得数了。如今,还是物归原主吧。”
萧岐死死盯着我,他的手指节发白,因为太过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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