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丈夫出车祸身亡,所有人都认为是我克死的。
葬礼上,他母亲当众扇我;葬礼后,他兄弟们臭骂我,逼着怀孕的我喝酒悼念他。
他的小三挂掉急救电话,无动于衷的看我小产。
我痛苦不能自已,数次徘徊在天台。
几日后,丈夫却出现在家族聚会上,声称葬礼只是玩笑。
他无所谓的开口:“孩子没了就没了,反正我们两个在一起,以后还会再有。”
我当然还会有孩子,但不是他的。
一场大火,我消失在他的生活。
孟至疯魔的寻找关于我的一切。
直到他在地质队的报道上看到我,砸钱阻拦勘探时间。
我坦荡而客气的退后两步:“孟总,不要耽误科研时间。”
……
葬礼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孟至的好兄弟们肃穆站在最后一排,神情悲恸。
我孤身跪在最前面。
孟母哭的不能自已,几乎要昏过去,乔梦在旁边不断安抚着她。
我闭上眼。
孟母急速冲到我身前,冲跪地的我重重一掌。
“为什么死的不是你!我可怜的儿子,都是你这个该死的女人害的我儿子!”
隔着雨幕,我看见远远站着的乔梦露出痛快且淋漓的笑。
匆匆赶过来的孟时制止了孟母,紧皱着眉:“这只是意外。”
孟母推他一把,跌跌撞撞哭倒在孟父身边。
人群对着我指指点点。
“如果不是她半夜非让孟至去买什么花,恐怕孟总也不会出意外。”
“孟家孩子也是可怜,让孟父孟母可怎么活,小三的孩子就是上不得台面。”
在一旁准备扶我起来的孟时一脸尴尬,显然他也听到了。
我避过去,冷漠的说:“你不想听到别人说我在葬礼上勾引夫家弟弟吧。”
孟时愣了一下,黯淡的收回手。
黄昏来临,宾客尽散。
我撑着地,拖着麻木的腿走。
刚进转角楼,有人拉着我的手,将我拖到黑暗中。
孟时强硬的环在我身前,眼眸看向我。
“这不是你的错。”
又来了,我不需要的安慰。
我试着挣脱:“孟时,你究竟想怎样,你哥没死前,我不会跟你有什么,你哥死后,更不会有。”
过了许久,孟时才低低一句。
“凭什么不能。”
他的手摸上我的婚戒,不甘心的说:“你该戴的,原本应该是我们的婚戒。”
我不言。
过了半晌,他才面色灰白的离开。
孟至开车出了意外,孟家现在对车辆管控的严格,非必要不得外出。
门卫将我拦住,为难的看向我。
往常我可能表示理解,退让一步也就算了。
如今我站在不放行的档杆前,沉默的堵住后面宾客的路。
门卫不停的给孟父孟母打电话。
我的电话也在响,是孟父孟母打来的。
不用想都知道是怒斥我的。
僵持了半个多小时,门卫放了我出门。
开车一个多小时,只有一个酒吧,路上没有饭馆,我的油量告急。
我调转方向在酒吧前停下车。
时间尚早,酒吧里还没有多少人,里面坐的乔梦和孟至的一堆朋友们就格外显眼。
一个个神情悲戚的在酗酒。
“哈,我没看错吧,这不是嫂子嘛。”
胖子摇摇晃晃过来,离得近了,猛地将啤酒瓶摔在地上:“你怎么有脸出来的!我要是你就躲在家里!”
“你明明知道下雨天,你还让孟哥出去给你买礼物。”
玻璃碎片摔在我腿上,划出一道道伤痕。
众人狠狠唾骂着我。
乔梦哭着打圆场:“姐姐也是没有想到,哥哥你们别说了。”
说完她就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
我远远找了个座位。希望这群人能消停点。
众人围着乔梦哄个不停,她踩着高跟鞋,走到我身前,递过来一杯酒。
声音带着浓浓的鼻音:“姐姐,我知道你不太能喝酒,但是特事特办,哥哥走了,我们都伤心,你喝一杯。”
她的尾音破碎,掉了几滴泪,才接着说:“喝了我们就原谅你。”
我直直的看着她的眼,她料定我不敢喝。
伤心和眼泪只是她的伪装,那里面的嘲讽和不屑才是真的她。
“乌昭,你真让人恶心,至哥对你那么好,你连一滴眼泪都没有掉。”
“你就是装,今天也得给我掉两滴眼泪吧!”
酒越喝越上头,他的兄弟们围着我,不断臭骂着。
人群中,不知是谁推了我一把,我摔倒在地,膝盖流血。
我低头失神看向地面,等钝痛劲过后,扶着椅子站起来,走到吧台前。
我笑了下,点了点酒保:“喝这些调酒有什么意思?”
乔梦脸色僵硬,她没想到我真敢喝。
“纯饮。”我拿起没有调过的伏特加,遥遥一点他们兄弟们的方向,一杯下肚。
人群死寂。
颤巍的传来一句:“我靠,我记得至哥说她好像酒精过敏来着。”
有人弱弱的说要不要打个120,乔梦怒骂:“跟我们有什么关系,这都是她自作自受。”
众人不敢再留,出门离开。
他们觉得孟至死了那些和他们公司的合作也就吹了,所以现在对我无能泄愤。
可真等我喝了酒,他们又怕我死了讹上他们。
过敏如一阵飓风,猛地来临。
我硬撑着拿出几张红票子,推向酒保的方向:“帮我打120,谢谢。”
醒过来时,外面一阵阵嘈杂。
我侧头看向病房门口的方向。
孟母大力推开门,声音愤懑:“死的为什么不是你!乌昭,我真是小看你了,至儿刚走,你就小产,你算得真准啊,你那肚子里,怀的不是我孟家的孩子吧!”
小产?
孩子?
我后知后觉的摸向肚子。
医生听不过去,走到我床头,说明情况:“你刚怀孕就酗酒,孩子没了。不过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
“你还年轻!”孟母推开医生,上前奋力捶打我:“你还会有孩子,那我的儿呢!”
孟时收回了试探着走进来的腿。
我小产住了半个月的院。
错过了孟至的头七。
乔梦来过不止一次,每次都顾左右而言它。
七天一祭,十四到了。
孟家,家大业大。
十四之日,家中拿有股份的人都登场亮相,商量着孟至死后,他的股权分配。
“乌昭,你看可以吗?”
“乌昭?”
连喊了几句我的名字,我才回过神。
“你跟孟至离婚或者再嫁,把共同持有的股权还回来。”
我点头。
股份我会还回去,我会为孟至守寡。
大门被推开。
“我不同意。”
熟悉的声音传来。
真奇怪,明明那么多天,再累我也没有想起关于他的回忆。
但是此时此刻,重合了我在等父母车祸搜救时,他推门而入的身影。
家族会议突兀的中断。
我一一扫过在场所有人的神色,有不安的,有疑惑的,有心虚的……
真荒谬,原来一个人的葬礼可以是稳定大局的谎言。
我离开了会议室。
许久后,孟至匆匆来迟。
一见到我,他的眼泪立马流了下来。
他说:“昭昭,我好想你。”
我沉默以对。
他神情尴尬一瞬:“我出车祸后失忆了,都是他们的主意……”
我想了想:“乔梦没有找你吗?”
他躲开我的眼神,声音变小:“没有……”
“乌昭,你把至哥哥还给我。”乔梦哭着捶门。
我笑了声,推开孟至,打开门。
乔梦猝不及防的摔进来。
她站起身立马抱住了孟至,生怕我抢走他。
原来她也是知道真相的知情人。
原来她每天去病房,是为了试探我知不知道孟至还活着这件事。
他们怎么可以这么卑鄙,怎么可以把人也想的这么卑鄙。
我父母是因为车祸而死。
父母出事的时候和孟至出事的时候是那么相似。
经历过一次的绝望,我又怎敢拿车祸开玩笑。
我曾经求神拜佛,三跪九叩,希望父母去世不过是上天跟我开的玩笑。
刚知道孟至出事那几天,我活的如同行尸走肉。
直到听到他声音前,挥之不去的抑郁还缠绕着我。
望着曾经的婚房,我现在感受到一阵阵窒息。
无论是过敏还是小产,孟至到现在都置身事外,没有询问过我一句。
显得我苦苦支撑的婚姻那么可笑。
生活好像回到了正轨,仿佛那场葬礼也从来没有举办过。
孟父孟母回到老宅,孟时返回国外,乔梦给失忆的孟至当助理,辅佐他工作。
我们日日无言而对,孟至觉得我在家里太过无聊,提议让我去公司给他当助理。
听到这个要求时,我闲闲的撩起眼皮,看了他两眼。
“听说了吗,新来的这个助理是个关系户。”
“哈,别人是00后整顿职场,我们职场被关系户占领了。”
闲言蜚语不绝于耳。
“梦姐,你别伤心,关系户都干不了两天的。”
公司里同乔梦交好的同事们纷纷跑过去为她说话。
乔梦勉力一笑,拿过桌上的项目书:“你们别这样说,大家都有工作要忙,不要妨碍别人就好了。”
反观我的桌面,不仅空空如也,而且我还闲的在一边玩手机。
众人神情更加愤慨。
乔梦捂着手机,匆匆跑出去接了个电话。
她扫过我手机里的股票页面,神情阴鸷。
等她走过去,我才切回和闺蜜梁笑笑的聊天页面。
“乔梦她家好像快要破产了,资金链周转不开,到处借钱。”
“而且专挑跟你们不太熟悉的圈的人借钱。”
这倒是有趣,她家怕被孟家知道吗?
正打算回点什么。
孟时的电话打了过来,我走出去接。
他应该是喝醉了:“昭昭,我……”
天台的风很冷,一张嘴就溢满凉风:“我不认为我们有什么好说的?”
“我知道,我只是不甘心,你说如果我再勇敢一步,当初在一起的是不是我们。”
“没有如果。”
我转身准备回去。
却看见乔梦在我身后。
风吹起她的长发。
我从她身边经过。
她低低的说:“你是不是很得意?和孟至是夫妻,又让孟时忘不了你?”
“对啊。”
其实根本没有。
我家相较于孟家,只是小门小户,当初两家联姻,也不过是出于孟家祖父母,老一辈的约定。
我联姻的是孟时。
孟父的小三之子。
但是当时孟时躲着国外,仗着孟家鞭长莫及,死活不接受这桩婚姻。
孟至心软,可怜我,就和我在一起。
让疼爱我的爷爷奶奶安心的走了。
所以我感谢孟至。
愿意为他趟这一趟浑水。
只是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孟至皱着眉看行程安排。
他指派工作:“乌昭,晚上这个跟对方公司的会面,你跟着梦梦去,你也来公司了,以后学着接触公司的各类事项。”
我皱了下眉,刚想拒绝,孟至不容置喙的开口:“乌昭,你先离开,我交代一下梦梦。”
乔梦得意的点了点头,用胜利的姿态看我关门走出去。
闺蜜梁笑笑的微信发过来:“下个月的学术会议你到底去不去啊?”
我老老实实的回答:“我不知道。”
晚上的会面果不其然是个酒局。
对方公司看见乔梦,站起来热情的说:“乔总啊,竟然是您亲自来,真是让我们蓬荜生辉。”
乔梦姿态十足,客气又大方:“那是必须,我们孟总对此次双方的合作十分重视,特意派了我来。”
客套话说完,先喝酒后洽谈。
乔梦像个提携我的前辈,领着我:“这是我们新来的,大家都接触一下,以后跑业务都熟悉。”
大家顿时明了:这是个跑腿挡酒的。
于是一轮又一轮的酒朝我敬过来。
对方公司的负责人笑眯眯的搂了我一把:“你们带来的人是豪气啊,哪里招来的,这么懂事,一点不像现在的小年轻,派不上用场。”
乔梦客气道:“那当然是的。”
酒局结束时,已经凌晨两点。
乔梦点了根烟,笑嘻嘻的:“看见了吗,不是你的,就算你千方百计得到了手,也不是你的。”
“识相的,你赶紧离婚,我不想再看见你了。”
好像个疯子。
我去医院开了点药,才跌跌撞撞回到家。
打开灯,孟至一脸愤怒的坐在沙发上,质问我:“你为什么回来的这么晚?”
我拿出手机,看了下没有未接来电。
他全然忘记了白天让我去酒局的事情。
疲惫感一阵一阵的涌来。
孟至下意识走到我旁边想扶住我,被我推开。
“孟至,我们离婚吧。”
他一愣,神色烦躁:“你忘了爸妈临走之前说什么,让我好好照顾你,没了我你怎么办。”
“我不会离开的。”
他转身倒了杯热水,递给我。
沙发已空空如也,他想叫住我,让我喝杯水再休息时,我已经走到了客房。
我没有再去孟至的公司。
孟至看我天天窝在电脑前,忍不住数落我:“看电脑对身体不好,多出去走走。”
我全当没有听到,看着电脑上赵姐说着他们的科研之行,我试探性的跟孟至开口:“我老师让我去参加勘探。”
原本还平静的孟至,听见这话,冲过来劈手夺走我手中的电脑:“你已经当上孟太太了,还有什么不知足的,你就一定要跟我耍小脾气吗?”
*
“嫂子,你要不来接下我哥?”
电话中嘈杂的背景音下,传来小心翼翼的声音。
夜色昏沉,我都睡懵了,看了下时间,才晚上十一点。
“给他打个车。”我压抑住烦躁,平静的开口。
“他喊着你名字,死活不走。”
我无法,只能穿上衣服去酒吧。
孟至不是装晕,真的喝了很多,醉的像醉虾一样。
正抱着乔梦喊我的名字。
乔梦神色尴尬惊慌,眼里却带着晃人的得意:“姐姐,你别误会,至哥只是喝晕了。”
我推了推孟至,他清醒一瞬,朝我笑了一下,一如当初:“昭昭,你来接我啦。”
难缠如醉鬼,我只能等他稍微清醒点。
人群中传来一阵阵惊呼,但是引不起躁动。
在酒吧里最不缺的就是惊呼。
等到我们这边察觉的时候,火势已经慢慢变大。
这下也不说什么醉鬼,众人合力抬起来孟至就往外跑。
火势蔓延的太快,梁柱带着红焰砸下来。
下面的几个女孩完全愣住,我只能用身体挡这一下,推着她们快走。
一场大火,引起了全省重视。
三人死亡,十一人重伤,消失一人。
孟太太,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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