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像浸了冰水,往磊的骨头缝里钻。他靠在街边的梧桐树上,脚踝肿得老高,裤脚那片干透的绿色汁液泛着淡光——那是殇札留下的“标记”,昨夜跳阳台时蹭到的太阳花茎液,此刻像活物似的,正顺着布料往皮肤里渗,痒得钻心。
手机在口袋里震得发烫,不是直播界面的弹幕,而是一条陌生推送,白底黑字刺得人眼睛疼:“空壳科技有限公司:您的简历已通过初筛,今日10点前至废弃写字楼15层报到,逾期视为自动放弃。”
磊盯着屏幕,指尖发颤。他翻遍了所有求职记录,根本没投过这家“空壳科技”——这哪里是“录用通知”,分明是殇札递来的“邀请函”。可他摸了摸口袋,昨晚掉了大半现金,只剩几张皱巴巴的零钱,连最便宜的网吧通宵都不够。要么去写字楼碰运气,要么今天就得睡桥洞。
直播界面不知何时自动弹开,画面里是他靠树喘息的背影,弹幕像炸开的锅:
【废弃写字楼!是殇札的老巢!上次那个实习生进去后,直播画面直接黑了三小时!】
【看他裤脚的绿汁!在发光!殇札肯定能顺着味儿找到他!】
【别去啊磊!那栋楼15层以上全是锁死的,根本没人办公!】
磊关掉弹幕,把手机揣进兜里。现在是8点40分,离10点只剩不到一小时。他一瘸一拐地走到共享单车旁,扫码时才发现,手机屏幕边缘竟爬着几缕淡绿色的细线,和裤脚上的汁液一模一样。
废弃写字楼比地图上显示的更破败。外墙爬满枯死的藤蔓,风一吹就簌簌掉渣,大多数窗户的玻璃碎成蛛网,只有15层贴着深色贴膜,像一只紧闭的眼睛。楼下没有门牌,只有一扇锈迹斑斑的铁门,门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箭头,指向右侧楼梯:“15层请走此梯,电梯停用”。
磊推开铁门,一股混合着灰尘与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楼梯间的声控灯坏了大半,他只能借着手机手电筒的光往上挪,光束扫过12层的墙壁时,突然照到几行刻痕:“别上15层”“李姐不是人”,刻痕里还沾着点绿色的东西,和他裤脚上的汁液一模一样。
“嗒、嗒、嗒——”
14层的转角处传来高跟鞋踩地板的声音,很轻,却在空荡的楼梯间里格外清晰。磊的心跳瞬间提到嗓子眼,他握紧手机,手电筒的光晃了晃,照到一个穿白色西装的身影。
“你是磊吧?” 女人从转角走出来,脸上挂着温和的笑,嘴角有两个浅浅的梨涡,手里捧着个牛皮纸文件夹,“我是负责入职的李姐,等你好一会儿了。”
磊的目光落在她的手上——指甲是纯黑色的,不是指甲油,是指甲本身透出的墨色,和锈迹巷里张姨的指甲如出一辙。更让他发毛的是,女人的白色西装袖口,竟缠着一缕深绿色的藤蔓,和太阳花的茎一模一样。
“这是《员工守则》,先看看。” 李姐递来文件夹,指尖碰到磊的手时,一片冰凉,像摸在铁块上,“填完入职表,就能带你去工位了。”
磊接过文件夹,指尖传来黏腻的触感——文件夹封面的牛皮纸像浸过粘液,他翻开第一页,《员工守则》的字迹是用黑色墨水打印的,边缘晕染开来,像在纸上爬动:
【员工守则·15层生存指南】
1. 【每日加班不能超过22点,22点后必须离开写字楼,别坐电梯,走楼梯。】
2. 【李姐给的文件可以接,但别翻开最后一页,最后一页是空的。】
3. 【别去敲3楼的女厕所,里面没有灯,也没有镜子。】
4. 【同事叫你名字时,先回头看他的鞋——若穿白色运动鞋,再回应;若穿黑色皮鞋,别说话。】

5. 【茶水间的咖啡机只能用左边的按钮,右边的按钮别碰。】
6. 【若李姐说“带你去见老板”,一定要去,这是转正的机会。】
7. 【离开前要把工位收拾干净,别留下任何带字的纸,包括便利贴。】
“看完了吗?” 李姐的声音突然近了些,磊抬头,发现她正盯着自己裤脚的绿色汁液,眼镜片反射着光,让人看不清她的眼睛,“你身上的味道……很像我之前养的‘花’。”
磊的后背瞬间沁出冷汗——她在说锈迹巷的太阳花。他强装镇定,把文件夹抱在怀里:“可能是路上沾到的草汁,没来得及洗。”
“草汁啊。” 李姐笑了笑,梨涡陷得更深了,可磊总觉得那笑容没到眼底,“没关系,茶水间有水龙头,等会儿可以洗。这是入职表,填完给我。” 她又递来一张纸,纸上的墨迹比《员工守则》更浓,甚至能看到墨迹在慢慢扩散。
磊刚要接,手机突然疯狂震动,系统提示弹出,红色字体像在滴血:
【警告!《员工守则》第二条完全错误——李姐递来的所有文件均不能接!纸张上的黑色墨迹是殇札的“触须”,会顺着指尖钻进血管,一旦沾染,会被“同化”!】
直播弹幕瞬间刷屏,红色感叹号密密麻麻:
【别接!上次那个实习生就是接了表,指尖瞬间变黑,然后就不动了!】
【看那墨迹!在动!像小虫子一样往他手边爬!】
【磊快扔了文件夹!李姐的梨涡在变浅!她要露馅了!】
磊盯着那张入职表,果然看到墨迹正顺着纸边往他的指尖爬,甚至能感觉到一股冰凉的气息往手心里钻。他猛地把文件夹和入职表往地上一扔,文件夹摔开,里面掉出几张纸——最后一页根本不是空的,而是画着一株枯萎的太阳花,花茎上缠着一缕黑色的头发,正是张姨的发绳!
“你干什么?” 李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梨涡平了下去,嘴角绷得笔直,“不想入职了?” 她的声音变得沙哑,像是有沙子在喉咙里摩擦,眼镜片后的光越来越亮,磊甚至能看到,镜片后面没有眼白,只有一片漆黑。
“我……我想去趟厕所。” 磊后退一步,脚踝的疼痛让他踉跄了一下。
“厕所?” 李姐的嘴角慢慢往上扬,裂到耳根,露出一排细小的黑色尖牙,“可以啊,不过别去3楼的女厕所——你记得规则吧?” 她抬手理了理西装,袖口的藤蔓突然变长,缠上了她的手腕,“对了,忘了告诉你,15层以下的楼梯,刚才已经锁死了。”
磊猛地回头看向14层的楼梯口——果然,刚才还敞开的铁门不知何时关上了,锁孔里插着一把黑色的钥匙,和李姐的指甲颜色一样。
“你是殇札。” 磊的声音在发抖,却还是攥紧了拳头。
李姐突然笑了起来,笑声尖锐得像指甲刮过玻璃:“终于认出来了?锈迹巷的张姨是我,302室的‘李奶奶’也是我——你以为跳阳台就逃掉了?不过是从一个陷阱,跳进另一个而已。” 她摘下眼镜,露出一双纯黑的眼睛,皮肤下有绿色的藤蔓在蠕动,“你的标记还在,我能闻到你的味道,就像闻到太阳花的‘香味’一样。”
磊转身就往15层的走廊跑。走廊里空荡荡的,只有六个工位,每个工位上都摆着一台老旧的电脑,屏幕是黑的,键盘上沾着黑色的墨迹。他刚跑过第三个工位,突然听到身后有人叫他:“磊哥,帮我递一下鼠标!”
磊的脚步顿住——是规则4!他慢慢回头,先看对方的鞋:一双黑色的皮鞋,鞋尖沾着点绿色的汁液。他立刻闭上嘴,没敢回应。
那人慢慢抬起头,脸上蒙着一层黑色的墨迹,只有眼睛是白的:“你怎么不理我?李姐说你很热心的……” 他伸手想抓磊的胳膊,磊才发现,这人的手腕上缠着和张姨一样的黑色发绳。
“别碰他!” 殇札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那人的动作瞬间僵住,像被按了暂停键。
磊趁机往茶水间跑。茶水间的门虚掩着,里面传来“咕嘟、咕嘟”的声音,像是咖啡机在煮东西。他推开门,看到一台锈迹斑斑的咖啡机,左边的按钮是绿色的,右边的是黑色的——和规则5写的一样。咖啡机的托盘上,放着一个白瓷碗,碗里装着浑浊的液体,和锈迹巷阳台的废水一模一样。
“找到你了。” 殇札的手突然抓住了磊的手腕,黑色的指甲刺破皮肤,血滴在地上,瞬间被黑色的墨迹吸收,“想逃?没那么容易。”
磊疼得冷汗直流,却突然想起系统提示——规则5是对的!他猛地伸出另一只手,按下了咖啡机左边的绿色按钮。
“咔嗒——”
咖啡机发出一声脆响,旁边的墙壁突然裂开一条缝,露出一个狭窄的通道,通道里有微弱的光。磊用力挣脱殇札的手,手腕上的伤口传来一阵灼烧感,他钻进通道,身后传来殇札的尖叫声:“我会找到你的!末班车会接你……下一次,你再也逃不掉!”
通道尽头是一扇铁门,磊推开铁门,发现自己站在写字楼的后门。外面的天已经黑了,路灯亮着,他一瘸一拐地跑远,回头看时,写字楼15层的贴膜突然裂开,露出一只纯黑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的方向。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系统提示弹出:
【副本二阶段性逃脱:你避开殇札的“同化”,但手腕伤口已被标记污染,下一个副本(午夜末班车)将在24小时内触发,危险等级:最高。】
磊摸了摸手腕的伤口,那里已经不流血了,只留下一片黑色的印记,像朵小小的太阳花。他刚想拿出手机打车,屏幕突然亮起,一条陌生短信弹了出来,发件人显示“殇札”:
【午夜11点,末班车会在写字楼后门等你。别迟到,我已经为你“留好”座位了。】
短信里的“末班车”三个字是绿色的,和他裤脚上的汁液、手腕的印记颜色一模一样。直播界面的弹幕里,有人发了一张截图——是写字楼15层的监控画面,殇札站在茶水间里,手里拿着一张公交车票,票面上画着一株太阳花,旁边写着“终点站:无”。
磊关掉手机,寒风裹着夜色吹来,他知道,这是殇札的最后一个陷阱。午夜的末班车,不是回家的路,是他和殇札的最终对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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