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皮匣玄机
回到慈庆宫,天色依旧沉暗,仿佛刚才在乾清宫发生的一切,都被这浓重的夜色吞噬,了无痕迹。
朱慈烺屏退了所有侍从,连高宇也被他打发到外间守候,不许任何人打扰。
殿内只剩下他一人,还有怀中那块冰凉的、沉甸甸的物事。
他走到桌边,将那盏本就昏暗的油灯拨得更亮了一些,火焰跳跃着,在他年轻却写满惊疑的脸上投下摇曳的影子。他深吸一口气,像是要做什么极其重大的决定,这才小心翼翼地将那东西从怀中取出,放在桌面上。
暗黄色的皮革在灯光下泛着一种油腻而陈旧的光泽,触手冰凉滑腻,确实不像寻常的牛羊皮革,倒像是某种……大型水兽的皮,经过特殊鞣制,带着一种近乎活物的韧性。包裹的方式很奇特,并非用绳线捆扎,而是依靠皮革本身复杂的折叠和几个小巧精致的金属搭扣紧紧锁住,严丝合缝。
他伸出手,指尖在那冰凉的搭扣上犹豫了一下。崇祯那嘶哑的、带着血腥气的声音仿佛又在耳边响起:“……任何人!都不能说!不能看!”
一股寒意顺着脊椎爬上来。
这里面,到底是什么?是勤王密诏?是藏宝图?还是……某种他无法理解的、属于这个古老帝国最深层秘密的东西?
好奇心,以及一种更深层的、对于“一线生机”的渴望,最终压倒了对未知的恐惧。
他定了定神,借着灯光,仔细研究起那几个金属搭扣。结构精巧,似乎带有自锁的机括。他尝试着按压、拨动,指尖能感受到细微的阻力。这不是蛮力能打开的。
他皱着眉,回想前世摆弄过的各种复杂模型和密码锁,手指在搭扣的细微处轻轻摸索。突然,在按压某个看似装饰的凸起时,他感觉到内侧有一个极细微的卡榫松动了。
“咔哒。”
一声轻不可闻的脆响,在寂静的殿内却清晰得如同惊雷。
朱慈烺心脏猛地一跳,动作停滞,侧耳倾听片刻,确认外面毫无动静,这才缓缓地、一层层地揭开那韧性十足的皮革。
里面的东西显露出来。
那是一个长约一尺,宽约半尺的扁平皮匣。皮匣本身是更深沉的黑色,表面没有任何纹饰,只有岁月摩挲留下的细微划痕,古朴得近乎压抑。皮匣的开口处,同样是一个造型奇异的金属锁扣,但这一次,锁扣中央,赫然镶嵌着一块墨绿色的玉石。
玉石不大,呈不规则圆形,色泽深沉,内里仿佛有云雾在缓缓流转。在跳动的灯火下,它偶尔会反射出一丝幽光,像是沉睡野兽半开半阖的眼眸。
朱慈烺的呼吸几乎要停止了。
这东西,怎么看都不像是明末这个时代该有的造物。那皮革,那机括,尤其是这块玉石,透着一股远超这个时代工艺水平的诡异气息。
崇祯皇帝,他的那位父皇,是从哪里得到这东西的?他为何认定这里面藏着“一线生机”?
他尝试打开皮匣,但那个镶嵌着玉石的锁扣纹丝不动。没有锁孔,没有按钮,似乎完全不是一个依靠技巧或蛮力能开启的结构。
他翻来覆去地查看,手指无意中拂过那块墨绿玉石。
刹那间,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冰凉触感,顺着指尖猛地窜入,直冲脑海!
那不是物理上的寒冷,而是一种……仿佛灵魂被什么东西轻轻刺了一下的战栗感。
朱慈烺骇得几乎将皮匣脱手扔出去!
他猛地缩回手,惊疑不定地看着那墨绿玉石。刚才的感觉转瞬即逝,但那种直达意识深处的冰凉,绝非幻觉。
这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就在他心绪剧烈起伏,盯着皮匣不知所措之际,外间突然传来一阵压抑的嘈杂声,夹杂着高宇刻意提高、带着惊慌的阻拦声:“……公公!殿下已经歇下了,吩咐了不许打扰……”
一个尖细而阴冷的声音响起,毫不客气地打断了高宇:“咱家奉旨巡查宫禁,确保无恙!慈庆宫亦是重地,岂能例外?让开!”
脚步声朝着内殿逼近。
朱慈烺脸色骤变。
奉旨巡查?是崇祯的旨意?还是……别的什么人的?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是父皇后悔了?还是这宫中有其他人的眼线,察觉了乾清宫的异动?
无论如何,这皮匣绝不能暴露!
他几乎是凭借本能,一把抓过桌上那暗黄色的外皮,以最快的速度将皮匣重新包裹、扣好。动作因为紧张而略显慌乱,但总算在殿门被推开的前一瞬,将那包裹塞进了床榻内侧的角落里,并用散乱的锦被稍稍掩盖。
几乎在同一时间,殿门被不客气地推开,一名穿着绯色贴里、面色白净却眼神锐利的中年太监,带着四名按着腰刀、神情冷硬的带刀侍卫,闯了进来。
为首那太监目光如鹰隼,先在朱慈烺脸上扫过,随即快速地将整个内殿扫视了一圈,最后落在朱慈烺身上,皮笑肉不笑地躬了躬身:“深夜惊扰殿下安寝,奴婢死罪。只是宫禁重地,万岁爷忧心,特命奴婢等四处看看,确保没有宵小作祟。”
朱慈烺强迫自己镇定下来,袖中的手微微握紧,脸上却挤出一丝被打扰的不悦和属于太子身份的矜持与慵懒:“原来是张秉笔。父皇忧心国事,连累你们也不得安生。既是奉旨,那便看吧。”
他认得这人,司礼监随堂太监张殷,在宫内权势不小,与王承恩并非一路。
张殷笑了笑,眼神却依旧锐利地在他脸上和身上逡巡,似乎在捕捉任何一丝不自然的神情。他并未立刻命人搜查,反而像是闲聊般问道:“殿下今夜……似乎睡得不安稳?脸色有些苍白。”
朱慈烺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抬手揉了揉额角,语气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近日天寒,偶感风寒,头有些沉罢了。怎么,张秉笔连孤的病体也要查问一番?”
张殷目光闪烁了一下,终于微微垂下眼皮:“奴婢不敢。既然殿下无恙,那奴婢等就告退了,殿下好生安歇。”
他挥了挥手,带着侍卫退了出去,殿门被重新合上。
脚步声渐渐远去。
朱慈烺站在原地,直到外面的声音彻底消失,才缓缓松开袖中紧握的、已经沁出冷汗的拳头。
后背,一片冰凉。
张殷最后那句看似关切的话,分明是试探!
这皇宫大内,果然没有一刻是安全的。那皮匣,就像一块烧红的烙铁,藏在哪里,都觉得烫手。
他走到榻边,重新取出那冰冷的包裹,看着它,眼神复杂。
一线生机?
他此刻感受到的,只有无处不在的杀机。
接下来的两天,紫禁城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崇祯皇帝没有再召见朱慈烺,甚至没有出现在常朝上。朝政似乎由几位阁臣和司礼监维持着一种脆弱的平衡,但宫墙内外弥漫的那种山雨欲来的压抑感,却愈发浓重。

朱慈烺则表现得如同一个真正感染了风寒的病人,大部分时间都待在慈庆宫内,读书、写字,偶尔对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发呆。他谢绝了一切探视,连膳食都让人送到殿内。
他需要时间,需要绝对安全的环境,来研究那个诡异的皮匣。
张殷那夜的突然闯入,像一根刺扎在他心里。他不敢再轻易将皮匣拿出来,只能趁着深夜,确认内外无人时,才敢将其取出,在微弱的灯火下反复琢磨。
那块墨绿玉石是关键。
他回忆起第一次触碰时那直达脑海的冰凉触感。那不是普通的玉石。
又一个深夜,万籁俱寂。
朱慈烺再次将皮匣置于桌上。他没有再尝试去掰动那个锁扣,而是将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块墨绿玉石上。
他伸出右手食指,这一次,不再是无意间的触碰,而是带着明确的目的,缓缓地、稳定地,按在了那块冰凉的玉石表面。
来了!
那股熟悉的、微弱的冰凉气流再次出现,顺着指尖,丝丝缕缕地流入,导向他的脑海。
这一次,他强忍着那种灵魂战栗的不适感,没有立刻缩回手。他集中精神,努力去“感受”那股气流。
没有声音,没有图像。
但一种极其模糊、断断续续的“意念”或者说“信息流”,伴随着那股冰凉,开始在他意识中浮现。
“……血脉……验证……”
“……朱明……嫡系……气运……”
“……星力……引动……”
信息支离破碎,难以捉摸,仿佛隔着一层厚厚的毛玻璃。但其中“血脉”、“朱明”、“星力”这几个词,却如同闪电般击中了他!
这皮匣,竟然需要朱明皇室嫡系血脉,并且要引动所谓的“星力”才能开启?
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对这个世界的认知!这根本不是寻常的历史穿越,这个世界,藏着超凡的隐秘!
他尝试着继续维持接触,试图获取更多信息,但头脑开始传来阵阵针刺般的剧痛,那模糊的信息流也变得越发混乱,难以辨识。他不得不松开了手,额头上已是一片细密的冷汗。
他大口喘着气,看着那恢复沉寂的皮匣,眼中充满了震惊与……一丝难以抑制的兴奋。
如果这一切是真的,那么“九鼎”的传说,恐怕也绝非空穴来风。这个世界,远比他想象的复杂和危险。
“星力……该如何引动?”他喃喃自语。
他走到窗边,推开一条缝隙。夜空中,浓云密布,别说星辰,连月光都透不下来半分。
北京城冬季的夜晚,想要见到清晰的星空,难如登天。
难道要等到云开雾散?可谁也不知道下一次晴朗的夜空何时才会到来。李自成的军队不会等,关外的建奴不会等,这座帝国崩塌的倒计时,更不会等。
一种紧迫感攫住了他。
他回到桌边,目光再次落在皮匣上。或许……不一定需要直接看到星辰?
他回忆着刚才感受到的“星力”一词,又联想到那块墨绿玉石。这玉石,是否本身就能储存或者感应某种能量?
一个大胆的念头冒了出来。
他再次将手指按在玉石上。这一次,他没有去试图接收信息,而是尝试着在脑海中观想,观想一片璀璨的、无尽星辰闪耀的夜空!他将自己全部的精神,都投入这种观想之中,想象着星辰的力量,跨越无尽虚空,汇聚于指尖!
起初,毫无变化。
头脑因为精神过度集中而阵阵发晕。
但就在他快要放弃的那一刻——
异变陡生!
他指尖下的墨绿玉石,毫无征兆地,由内而外,骤然亮起!
不再是反射灯火的幽光,而是它自身在发光!一种深邃、纯净、仿佛凝聚了夜空中所有星辰精华的辉光!
光芒并不刺眼,却瞬间驱散了桌案周围的昏暗,将朱慈烺惊愕的面容映照得一片碧莹莹。
与此同时,那严丝合缝的皮匣,内部传来一连串细微而清脆的“咔咔”声,仿佛无数细小的机括正在依次弹开。
“啪嗒。”
一声轻响,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镶嵌着玉石的奇异锁扣,自动弹开了。
皮匣,开了。
朱慈烺心脏狂跳,几乎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他强忍着巨大的激动和好奇,用微微颤抖的手,轻轻掀开了皮匣的盖子。
没有金光万丈,没有异香扑鼻。
匣内,静静地躺着一卷材质奇特的“书册”。
之所以说是“材质奇特”,是因为它非绢非纸,非皮非帛。颜色暗沉,近乎黑色,触手冰凉而柔韧,表面有着极其细微的、类似皮革的纹理,却又隐隐泛着一种金属的光泽。
他小心翼翼地将这卷“书”取出,在桌上缓缓铺开。
书卷展开,长约二尺,宽一尺有余。上面没有任何文字。
只有图。
那是一幅用某种银白色的、不知名颜料绘制而成的星图!
星图复杂而精密,无数细小的光点(星辰)被一条条纤细的银线连接,构成了一个个玄奥莫测的图案和轨迹。这些星辰和轨迹,与他所知的任何一幅古代星图都截然不同,它们似乎构成了一个独特的、封闭的体系。
而在星图的正中央,最为醒目的,是由九颗最为硕大、光芒也最为璀璨的银星,环绕成一个完美的圆形。
九星环绕之中,并非空白,而是用更加古朴、苍劲的笔触,勾勒出了一尊……三足圆鼎的轮廓!
鼎身之上,似乎还刻印着一些极其古老、难以辨认的符文,因为太过微小和黯淡,在星光下若隐若现。
星图?鼎?
朱慈烺的目光死死地盯住星图中央,那由九星环绕的鼎形图案。
一个名称,如同宿命般,在他脑海中轰然炸响——
九鼎!
这幅星图,难道指示的,就是九鼎其中之一的下落?!
他的目光顺着连接那九颗主星的银线向外延伸,试图辨认方位。银线指向星图的一个边缘,在那里,汇聚成一个小小的、箭头般的标记。标记旁边,同样用那种银白色的颜料,标注着两个极其古老、但他凭借融合的记忆和直觉,竟能勉强辨认其意的篆文——
“洛……汭?”
就在他辨认出这两个字的瞬间,异变再起!
桌面上,那幅星图之中,中央的鼎形图案和那九颗主星,骤然间光芒大放,银辉流转,仿佛活了过来!
紧接着,所有的星光如同受到某种牵引,猛地向上投射而出,在他面前的虚空中,凝聚成一幅微缩的、更加清晰立体的光影星图!
而这幅光影星图,正以一种缓慢但肉眼可见的速度,在缓缓旋转、变化着!
朱慈烺目瞪口呆。
这不是一幅固定的星图。
这是一幅……动态的星图!它标示的,或许是某个特定时间、特定地点的星辰方位!
“洛汭……”他死死地盯着虚空中那幅旋转的光影,以及光影中清晰指向的鼎形标记,一个念头如同闪电般划过脑海,“传说中,夏禹铸九鼎,沉于洛水之汭……难道,这图上所指,就是那里?!”
一线生机,似乎就在眼前,触手可及。
然而,就在他心神完全被这神奇星图所吸引的刹那——
“哐当!”
寝殿的窗户毫无征兆地轰然破碎!木屑纷飞中,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窗而入,动作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直扑桌案上的皮匣与星图!
一股冰冷刺骨的杀意,瞬间笼罩了整个寝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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