创新展的奖金,如同沙漠中的一滴甘露,刚缓解了一下我喉咙的干渴,就被现实的大太阳迅速蒸发了。支付了拖欠的部分学费后,我的钱袋再次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瘪了下去,重新回到了“穷得尿血”的悲惨境地。
“嗨吃牌”系列的商业失败,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靠小发明快速致富的幻想。霍恩海姆教授虽然欣赏我的创意,但他的研究经费据说也紧巴巴的,而且远水救不了近火。我迫切需要一笔启动资金,来购买像样的材料,进行更“主流”、更有“钱景”的研发。
向艾莉西亚或者伯恩哈德家求助?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我掐死了。那跟直接举手投降、选择入赘有什么区别?我李维好歹是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独立男性,饿死事小,失节事大(主要是丢不起那人)!
那么,找以前的“朋友”借?我努力翻找原主那混乱的记忆。原主在家族败落前,确实有一帮狐朋狗友,整天一起遛鸟斗狗、吟风弄月(主要是原主吟,狗友听)。但自从海因里希家垮台,我沦为学院笑柄后,这帮家伙就像见了瘟神一样,躲得远远的。上次在学院走廊偶遇其中一个,那家伙居然假装看天花板上的壁画,硬是没看见我这张曾经一起“挥霍青春”的帅脸。
“世态炎凉,人情冷暖啊……”我对着水盆里自己的倒影感慨。水中的少年,尽管面色有些憔悴,穿着寒酸,但五官底子确实不错,眉清目秀,鼻梁高挺,尤其是那双眼睛,因为注入了我这个现代灵魂,少了原主的浮夸和愚蠢,多了几分深邃和……呃,穷困导致的焦虑?但总体来说,这张脸,依旧是稀缺资源。
脸……钱……
一个危险的、带着现代世界某些负面新闻色彩的念头,如同毒蛇般钻入了我的脑海。
现代社会中,不是有很多情感骗子吗?他们利用虚假的人设和精心编织的谎言,专门欺骗那些涉世未深、对爱情充满幻想的女性。这个世界,尤其是学院里的这些贵族少女,大多养在深闺,情窦初开,心思单纯得像白纸一样。她们渴望浪漫、忠诚、超越门第的爱情故事……这简直是天然的、未被开发的“市场”啊!
我看着镜子里这张还算能打的脸,又摸了摸干瘪的钱袋。一个声音在诱惑我:只是“借”一点启动资金,等我的发明成功了,赚了钱,再连本带利还回去,或者用其他方式补偿……应该……不算太过分吧?毕竟,我也是为了伟大的科研事业!这是必要的牺牲!对,必要的牺牲!
道德感在疯狂报警,但生存的压力和“改变命运”的迫切渴望,像两个魔鬼,轻易地说服了那点可怜的良知。
“搏一把!”我咬咬牙,“就找一个小目标,练练手。成功了就有经费,失败了……大不了被骂一顿渣男,反正我现在名声已经够差了,债多不愁!”
目标筛选是关键。不能找背景太硬的,比如伯爵侯爵家的千金,惹不起。不能找太精明的,比如索菲亚那种,一眼就能把我看穿。最好找那种存在感低、性格内向、家境不错但又不太显赫的。
很快,一个身影浮现在我的脑海中。
那是在学院图书馆最偏僻的角落,靠近堆放废旧卷轴的区域。因为我经常在闭馆后留下来打扫卫生赚点零钱,所以几乎每次都能看到那个女孩。
她总是独自一人,坐在固定的靠窗位置,安安静静地翻阅着厚重的魔法书。她穿着朴素,不像其他贵族小姐那样华丽,但料子看得出是好的。她很少与人交谈,似乎也没有什么朋友,像一朵悄悄开放在墙角的小花,几乎没有什么存在感。
我从其他打杂学生的闲聊中隐约听说,她好像是一个男爵家的女儿,而且是没有封地的那种。在这种贵族体系里,没有封地的男爵,通常意味着爵位是花钱买的,或者祖上因为某种原因失去了领地,但家族往往转而经商,积累了大量财富。所以,这种“商业男爵”的实际家境,可能比很多只有空头衔的穷酸子爵要富裕得多。
“就是她了!”我打了个响指。家境殷实(有油水可捞),身份不高不低(出事了好摆平),性格内向单纯(容易上手),简直是完美的“练手目标”!
我给她起了个代号:“墙角的小白花”。
行动计划制定如下:
第一步:形象重塑。 人靠衣装马靠鞍。我拿出仅剩的最后一点积蓄,咬牙去学院的洗衣房,把我那件唯一还算体面的、料子尚可但已洗得发白的旧礼服精心熨烫了一遍。又用几个铜板,从一个倒卖二手货的学生那里,买了一小瓶味道清淡的古龙水(希望不是过期产品),和一根看起来勉强像样的、用来束头发的旧丝带。
第二步:制造偶遇。 连续几天,我掐准她通常离开图书馆的时间,提前在她回宿舍的必经之路上“不经意”地出现。有时是靠在树下“沉思”,有时是拿着本破书“研读”,务必让她注意到我这个“忧郁而专注”的美男子。
第三步:建立联系。 时机成熟后,直接出击!借口我都想好了:请教魔法问题!原主是个魔法学渣,而我这个工科生对魔法原理确实有“独特”的、基于物理学的困惑,这很合理吧?
计划已定,行动开始!
经过几天的“踩点”和“形象管理”,在一个夕阳将天空染成橘红色的傍晚,我决定实施最关键的一步。
我提前来到图书馆那个偏僻的角落,果然,“小白花”还坐在老位置,专注地看着书,夕阳的金光透过窗户,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平心而论,她长得不算惊艳,但很清秀,皮肤白皙,侧脸线条柔和,有一种安静的美。
我深吸一口气,调动起前世为了应付导师和答辩而练就的“真诚”演技,脸上挂起一抹略带忧郁和求知欲的表情,迈着看似从容(实则内心擂鼓)的步伐,走了过去。
“抱歉,打扰一下。”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温和有礼。
女孩抬起头,露出一张略显惊讶的脸。她的眼睛是温柔的褐色,像小鹿一样,带着点怯生生的感觉。看到我,她明显愣了一下,脸上迅速浮起一抹红晕,下意识地合上了手中的书。
“您……您好,李维子爵。”她小声说,声音细弱蚊蝇。
她居然认识我!看来我这个“学院名人”(破落户版)还是有点知名度的。这倒是省了我自我介绍的功夫。
“你认识我?”我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带着些许自嘲的苦笑,“没想到我现在这样,还有人记得。”
女孩的脸更红了,连忙摆手:“不,不是的……我,我只是……”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紧张地绞着手指。
“没关系。”我善解人意地笑了笑,顺势在她对面的椅子上坐下(保持了一个礼貌的距离),“其实,我是想来请教你一个魔法上的问题。我注意到你经常在这里研读魔法,想必造诣很深。”
“啊?我?不,不深的,我只是……看看基础理论。”女孩慌忙否认,但被人认可和请教,眼神里还是闪过一丝小小的开心。
“是这样的,”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问题——一个关于低阶水流术的能量形态稳定性的疑问,这个问题看似基础,但涉及到能量转换的效率,正好可以引申到我的“工程学”思考,“我总觉得书本上的解释有点……嗯,不够直观。比如,为什么水流术形成的水流,不能像真正的泉水那样保持更久的形态?是不是能量引导的方式有问题?还是玛娜本身的特性决定了……”
我开始巴拉巴拉地阐述我的“困惑”,故意夹杂一些听起来很专业(其实是我瞎编的)的术语,但核心是展示我“与众不同”的思考角度和对魔法本质的“深刻”探究。
女孩一开始很紧张,但听到我的问题后,渐渐被吸引了。她认真地思考着,然后翻开书,指着一处注解,小声地解释起传统的魔法观点。
我假装恍然大悟,又不失时机地提出一些“新颖”的、基于“能量守恒和形态转换”的猜想(其实就是把物理学概念套个魔法皮)。这些想法显然是她从未接触过的,她听得眼睛越来越亮,偶尔还会提出一两个稚嫩但切中要害的反问。
夕阳的余晖中,我们俩就这样一个侃侃而谈(半真半假),一个认真倾听(信以为真),气氛居然有点……和谐?
眼看时机差不多了,我适时地流露出一种“知音难觅”的感慨:“唉,在学院里,很少有人愿意听我说这些‘离经叛道’的想法。他们都觉得我……不务正业。” 我叹了口气,眼神忧郁地望向窗外。
女孩立刻安慰我:“不会的!李维子爵,我觉得你的想法……很特别,也很有趣!真的!”
“谢谢你能这么说。”我转过头,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努力让眼神显得真诚而感动,“叫我李维就好。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是?”
“我……我叫莉莉丝,”女孩声如蚊蚋地回答,“莉莉丝·冯·梅耶。”
梅耶家?好像是个有名的商会家族?果然是有钱的主!我心里的小算盘拨得噼啪响,表面却不动声色。
“莉莉丝……很好听的名字。”我微笑道,“像夜晚绽放的花朵一样宁静美丽。”
莉莉丝的脸瞬间红透了,像熟透的苹果,几乎要把头埋进书里。
眼看气氛烘托得差不多了,我见好就收,站起身:“时间不早了,不打扰你看书了。今天谢谢你为我解惑,莉莉丝小姐。希望……以后还有机会向你请教。”
“嗯……好,好的。”莉莉丝小声应道,甚至不敢抬头看我。
我保持着优雅(自认为)的姿态,转身离开。走出图书馆大门,确认离开她的视线后,我才长长舒了一口气,后背竟然出了一层细汗。
“妈的,骗小姑娘比搞科研累多了……”我擦了擦额角不存在的汗,心里有点虚,但更多的是一种初战告捷的兴奋。

第一步,建立联系和初步好感,成功!
接下来,就是加深“感情”,找机会“诉苦”,然后“不经意”地透露自己的“经济困难”了……
我看着天边最后一抹晚霞,心里默默盘算着下一步计划。科研经费,看来得靠我这“该死的魅力”来想想办法了。
只是,为什么心里那点该死的内疚感,像个小虫子一样,时不时地咬我一下呢?
不管了!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为了异世界的四个现代化(魔法工业化?),这点“牺牲”是值得的!
我一边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一边朝着我那漏风的“研发中心”走去。得赶紧把下一个项目的草图弄出来,等经费到位,立刻开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