挨到三更时分,剧痛再次袭来,如万针钻心。
我听着窗外隐约传来的声音,竟是林清钰在为苏月见抚琴。
是那首《凤求凰》。
琴声淙淙,如喜如乐。
我想起年少时,林清钰也曾赌咒发誓地许诺这辈子只为我奏琴。
可是现在看来,这句话就像他说会永远爱我一样,永远不会兑现。
我环顾四周,苦笑一声。
为了防止我向外通风报信,笔墨纸砚下午都被林清钰的心腹小厮命人收走。
我挣扎着爬到妆奁前,取出太后亲赐的九凤衔珠钗。
钗尾尖锐处沾着口脂,我在素绢上奋力书写血书。
每一笔都耗尽气力,血珠从唇角滴落,在绢帛上晕开凄艳的血花。
就在这时——
“砰——”地一声,我的房门被猛地踹开。
林清钰带着一身酒气立在月光下,看我瘫在血泊中执钗书写,眼中骤现冷意。
“我还没找你算给西院宴下毒的账,你反而在这通风报信?”
他碾住我手腕,骨节啪啪作响,我痛得眼前发黑。
林清钰略略扫了几眼书信,脸色微变。
因为我写的不是通风报信的信,而是一封休夫书。
他猛地扯过血书掷于烛火。
绢帛遇火即燃,化作灰蝶纷飞。
火光跃动间,他掐住我下颌冷笑:
“别忘了,当年是你执意要嫁进侯府。”
“现在想离开?你做梦!”
我并不答话,只是冷声嘲道:
“怎么,洞房花烛夜,新郎官不去和新娶的夫人温柔缱绻,反跑来我这里干什么?”
尽管我并不愿承认,但看见他的时候,心中还是瞬间燃起一点希望。
我想他是不是后悔了?
可林清钰却是嗤笑一声。
“你以为我愿意来?是婉柔说,你先她进门,执意要先来和你见礼。”
“等会儿该怎么做,你应当清楚。”
“若惊扰了月见,我必要你好看!”
他闻着满屋的血腥味,皱了皱眉。
“婉柔闻不得血腥味,来人,在夫人屋子里放一把火,烧艾!”
我震惊地看着他。
“林清钰!你明知我最厌恶的就是艾草味!”
我兄长遭人暗算就是日夜随身携带被下了毒的艾草,最终不治身亡。
就因为我讨厌,年少之时,哪怕每每逢上端午节,林清钰都吩咐人不许烧艾草。
林清钰冷冷道:
“此一时,彼一时。”
“那时我是被你这个毒妇蒙蔽了双眼。”
我望着他腰间的蟠龙佩——那是我及笄时亲手所雕,如今竟与他赠苏月见的鸳鸯珏系在一处。
喉间腥甜翻涌,我忽然笑出泪来:
“林清钰,你可知那日悬崖之下……”
话未说完,一道柔弱的声音就自门外响起:
“侯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