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一阵子没有说话。
看着他眼含怒火。
就像看着当年失去爸爸和叔叔们的我。
只是陆西洲他知道应该对着谁哭喊怒骂。
那时的我只能跪在血河之岸,守着十几具尸体,一腔悲愤不知找谁讨回公道。
十年,我为姜以宁断了一条腿。
挖掉了胎记。
全身上下刀疤密布。
早就忘了眼泪是什么味道。
他主动挑衅,失去一个孩子。
却有人讨债有人哄。
“姜以宁。”
离婚协议在我手中撕成碎片,我笑起来:
“我改主意了,你和我,只有丧偶,没有离婚。”
我转身的瞬间,陆西洲怒吼出声:
“杂种!回来!!”
我再也没有和姜以宁提过离婚的事。
可是陆西洲忍不住。
他冲进我的办公室,扫掉我一桌子的机密文件。
匕首指着我:
“你离不离婚!不离婚我现在就杀了你!”
匕首掉落在地。
我的假肢踩在他的脸上。
居高临下:
“姜以宁没有好好教你?
“我一条假肢都能把你放倒,你怎么有胆子直接找我的?”
“阿宴。”
姜以宁的声音出现在身后。
陆西洲的腰杆瞬间硬了起来。
“杂种!放开我!不然宁宁不会……”“啪!”
一巴掌打在他的脸上。
不等他骂出声。
清脆的巴掌就落在了我的脸上。
我没有反应过来。
假肢被踹了一脚。
左腿膝盖碎裂的时候,我整个人已经跪在了陆西洲面前。
姜以宁护着他,居高临下。
我仰着头,牙关紧咬:
“你对我动手?”
她沉默。
再开口,已经是满满无奈:
“既然已经到这一步。
“离婚吧。”
我笑了。
原来生同衾死同穴的死生契阔,陆西洲挨一巴掌就不作数了。
我撑着桌子起身,两人视线交织,满是冰冷:
“不可能。”
她将陆西洲交给自己的手下。
“阿宴,你是知道我的。
“我最擅长让不可能的事成为可能。”
比如,她帮我找到当年的灭门凶手。
比如,她断了一条腿却硬生生活了下来。
比如,我为她断了一条腿,她硬是冲过火场,将我背了出来。
现在,她要我们的离婚成为可能。
我咬牙勾唇:
“如果我怎么都不同意呢?”
“那就一直对抗下去。”
她眼中再无笑意:
“谢京宴,我有一辈子和你斗。”
办公室内落针可闻。
我一声轻笑打破沉默。
“好。
“我成全你们。”
惊讶从姜以宁眼中闪过。
我只会给人三次机会。
我破戒了。
没有多余的话。
她只说了声:
“谢谢。”
陆西洲被她拉过手离开办公室。
门打开。
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指在她额头。
我坐在老板椅上:
“你不会当真了吧?”
她缓缓转头。
我漠然抬头。
“姜总,我们的婚姻,没有离婚,只有丧偶。”
办公室门关上的那一刻。
绝佳的隔音都挡不住里面的纠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