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两岁没了亲妈,六岁时父亲因公牺牲。
葬礼后,三个叔伯关起门来商量了一夜,决定轮流抚养我长大。
头四年,我去了乡下的大伯家。
大伯家里人多,我要跟他的三儿两女挤一张床,抢一口锅的饭。
偶尔忍不住吃的多了,大伯母的锅铲就会重重敲在我手背上。
“饿死鬼投胎啊?少吃一口会死吗!”
四年后,我去了县里的三叔家。
三叔三婶都是县中学的老师,口碑极好。
住了还没一个月,堂姐就诬陷我偷了三婶的买菜钱。
三婶推了推眼睛,斯文优雅地撇了撇嘴。
“没爹没妈的孩子,干出这事也不奇怪。”
又四年,我被在省城开大排档的四叔接了过去。
我被送到寄宿制学校。
高考结束,我考了全省第八,够上清北大学。
三个叔伯却不约而同断了我的生活费。
“你已经十八了,我们尽了抚养义务,以后路靠你自己。”
“大学你有钱就上,没钱就出去打工,我们管不了你。”
我默默点头,转身登上了离乡的客车。
从此,三十年再无音讯。
……
我爸葬礼当天,三个叔伯就把我家房子卖了。
他们拿着抚恤金和卖房的钱,关起门来商量了一夜,最终决定钱由三家平分,他们轮流抚养我成人。
我给爸妈磕头时,大伯已经在不耐烦催促。
“起来吧,快赶不上最后一班回村里的客车了!”
大伯是村里的杀猪匠,总是一身猪毛腥臭,干活时的罩衣尤其脏污。
从进大伯家门的第一天起,洗衣服的活儿就落到了我的身上。
每天天不亮,我就趴在村口河埂上,把全家的衣服都洗得干干净净,连小堂弟的尿布都搓得一丝黄渍也没有。
等大伯母一件件检查完衣服没有问题,我才能赶快扒两口冷饭,一路小跑赶去上学。
学校距离家很远,有十几里的山路。
同学们中午都有家里带的盒饭,只有我没有。
别人吃饭时,我就带着空饭碗,跑去学校后院,摘点野果野桃,再打开水管灌一肚子凉水。
即便如此,下午上课时,我的肚子也经常咕噜噜叫出声。
每每这时,同学们都笑我,老师也跟着笑。
“小芬啊,不怪你大伯母总说你嘴馋,这才吃了午饭没一会儿,怎么又饿了?”
我低头红着脸,下嘴唇都快被我咬破了。
晚上放学,再走十几里山路,我上桌时总是饿得筷子都要拿不动。
就算这样,我也总是一边留神观察大伯母的脸色,一边小口小口吃着饭。
大伯家有三儿两女,吃饭时个个如狼似虎,肉菜向来轮不到我。
我就算萝卜咸菜吃得多了些,大伯母也时常咳嗽瞪我。
我要是想多添一碗饭,她都会拿锅铲打我的手。
“饿死鬼投胎啊?少吃一口会死吗!”
闹得凶了,大伯偶尔会说她两句。
“要吃就吃呗,锅里又不是没有。”
大伯母总会厉声反驳。
“又不是干活出力气的人,凭啥吃那么多?”
“小虎阿牛都是长身体的时候,还没她一半会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