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沈确立了战功,皇帝伯父不好过于苛责,语气也难掩严肃:
“沈卿,朕记得当初是你跪下求朕,为你和映雪赐婚,如今好事将成,你突然要娶敌人的妾室为妻,你是在耍朕吗?”
沈确重重地磕下头,语气诚恳:
“臣不敢,鸢儿虽曾是北凉王的妾室,可她也曾是我大雍子民,被抢过去实乃身不由己,若不是她只身去雪窟为臣求药,臣早就死在了边关。”
“她因此身患寒毒,时时遭受折磨已经很是可怜,又为臣生下一子,臣断断不能辜负她们,是臣让皇上和师娘失望,臣不要任何赏赐,只愿用这身军功换娶鸢儿为妻。”
“郡主金枝玉叶,臣一介武夫,实在配不起她,过往种种皆是错误,还请皇上和郡主成全我们!”
看着对方红润的面色,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
闺中密友婉宁公主气极反笑:
“沈将军还真是仁义,那你可知道,映雪她为了你又吃了多少苦?”
沈确低下头,语气坚定:
“郡主是等了臣五年,可再苦,也无非是寂寞些而已,怎能跟鸢儿为我险些葬送性命相比?”
“无论如何,臣今日也要退掉这婚事,取回聘礼,改娶鸢儿为妻!”
我想起那日得知沈确身中奇毒,唯有雪窟的鬼医有解药,便九死一生地上雪山为他求药。
鬼医只有一个条件,我拿走他一份药,便要用身体再帮他养出一种药,等他来取。
我派人将药送往边关,自己却因此身中寒毒,几年来时时忍受折磨,痛不欲生。
我阻止还要开口的婉宁,抽出侍卫的剑,对着正在搬聘礼的人喊道:
“给我停下!”
林鸢儿是北凉的宠妃,当日我父兄被剥皮拆骨而死。
他们的皮曾被北凉王制成衣裙,送给了林鸢儿。
所有人都以为,我也会剥了她的皮泄恨。
沈确更是直接挡到她们母子面前,警惕地看着我。
曾经那个只会护着我的人,终究还是变了。
我飞身将喜堂红色的绸缎全部斩落,淡淡开口:
“既如此,那就给二位道喜了。”
“映雪在这,祝你们白头偕老,一家人和和美美。”
见我脸色苍白,沈确下意识想上前,林鸢儿却颤抖着倒下:
“阿确,我好冷,寒毒又发作了……”
沈确立马调转方向,将她拥进怀里:
“鸢儿莫怕,我这就去带你找大夫。”
直到他们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宾客渐渐散去。
喉间的腥甜再也压制不住,我呕出一口血,整个人晕了过去。
再睁眼时,母亲坐在我床头抹眼泪:
“你这丫头,沈确是个负心的,你何苦因为跟这样的人赌气,就作践自己的身子?!”
鬼医在我身上种下的药,有一条大忌讳,便是不可使用内力,否则必会立马遭受往日的十倍折磨。
我忍着身体的疼痛,握住母亲的手,浅笑安抚:
“娘,您女儿是那么拿不起放不下的人吗?”
“今日之事已经闹得沸沸扬扬,唯有我自己毁掉喜堂,才不至于让护国公府彻底沦为笑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