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摇头晃脑的小狗,出现在地图中央。
我退回门外,时间恢复。
“谈不拢就......”陈斯渊的吼声卡在喉咙。
他指着地图的手僵住,脸色变成酱紫。
对面的使者好奇地伸长脖子,瞟了一眼。
只一秒。
“噗......”
他捂住嘴,笑声还是从指缝里漏出来,整个人抖得利害。
满屋军官的目光都黏在地图上。
想笑不敢笑,一个个低头憋着,表情彻底失控。
陈斯渊的威严,他的铁血形象,被一只小狗砸得稀碎。
那使者笑着滚出帅府的。
陈大帅地图上长了只狗,这笑话够整个北方笑半年。
回到书房,陈斯渊没有咆哮,也没砸东西。
他只是坐着,陷入一种让人发毛的死寂。
他这次是真的怕了。
这个鬼,能在他最重要的军事会议上。
当着所有心腹和死对头的面,用最羞辱的方式给他一巴掌。
这不是鬼,是神。
他缓缓抬头,目光穿透墙壁,死死钉在我这个方向。
那眼神里,夹杂着惊骇、猜忌,和浓重忌惮的......恐惧。
他开始怀疑我了。
陈斯渊快被鬼折磨疯了。
他整夜不睡,眼下青黑,帅府人人自危,卫兵走路都踮着脚尖。
唯独我的小院,成了府里的禁地。
陈斯渊不敢踏足,又怕鬼不高兴。
山珍海味、绫罗绸缎,不断送来。
他想伺候好我,来安抚那个鬼。
我乐得清闲,每日看看书,吃吃点心。
他的恐惧,是我的开胃菜。
终于,陈斯渊撑不住了。
他从城外请来一个道士。
叫清风,号称能捉鬼通神。
道士一来,府里就乌烟瘴气。
祭坛、桃木剑、黄符纸,煞有其事。
陈斯渊和一众亲信站在院里,个个屏息凝神,满脸敬畏。
我靠在窗边看戏,无聊地打了个哈欠。
是时候,给这场闹剧再添把火了。
清风道长手持桃木剑,踩着玄步,念念有词。
他猛地转身,剑指我的房间。
“妖孽!还不速速现形!”
一声大喝,所有人的心都提起来,几十双眼睛齐刷刷望来。
就在这一刻。
世界静止。
我推门入院,溜达到正摆着姿势的清风道长身后。
从旁边卫兵腰间的鸡毛掸子上,我拔下一根最艳的绿鸡毛。
踮起脚,轻轻插进道士高高挽起的发髻里。
我退回房间。
时间恢复。
道长依旧声色俱厉:
“我已知你在此,更待何时!”
他声若洪钟,姿态威严。
众人看到的,却是一位仙风道骨的高人。
头上顶着一根绿油油的鸡毛,迎风招展。
那鸡毛一颤一颤的,分外滑稽。
院中死寂。
不知是谁,没憋住,噗地笑出来。
笑声像个开关,接着是第二个,第三个。
所有军官都低下头,肩膀抖得像筛糠。
那表情比直接笑出来更要命。
陈斯渊的脸黑如锅底。
他死死盯着道士头顶的绿毛。
太阳穴青筋暴跳,一脚踹翻祭坛!
“江湖骗子!拖出去毙了!”
混乱中,陈斯渊猛然回头。
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穿过人群,死死钉在我身上。
他像是突然想通了什么。
每一次的意外,都发生在他想动我的时候。
那个鬼,就像是我的守护神。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眼中炸开。
她就是鬼?
或者,鬼就是她?
他没再吼叫,就那么站着。
用一种全新的、审视的、极度危险的目光看我。
那眼神,不再是看一个玩物。
既想将我拆开研究,又怕被我一口咬断喉咙。
他决定,要亲自来验证这个猜想。
府邸的平静之下,一股致命的试探,正朝我涌来。
陈斯渊要娶首富之女的消息,一夜传遍全城。
他放话,婚后就将我这个不祥之人赶出帅府。
府里下人看我的眼神,从敬畏变成鄙夷。
我配合他演戏。
饭菜不碰,人也迅速消瘦。
他赏赐的花瓶,我不小心打碎,任由碎片划破手。
血迹干涸在伤口上,一副心死到麻木的样子。
他想看那个鬼,会不会在他另娶时出来闹事。
我偏不接招。
我的脆弱奏效了,监视我的卫兵明显松懈。
陈斯渊大概也动摇了,以为那个鬼已经离开我。
新婚之夜,帅府灯火通明。
喧闹远远传来,我的小院却被精锐卫队围得水泄不通。
他下了死令:一只苍蝇也不许飞出,院内有异动,格杀勿论。
他在逼我。
动别的女人,看我会不会出手。
这是一场必死的鸿门宴。
喜宴散去,我能听到陈斯渊带着醉意的脚步声,正走向婚房。
在他推开门的那一刻,我发动能力。
世界静止。
我没去他的婚房,那里是陷阱。
我去了他的书房,打开那个德国保险柜。
里面是他最爱的那把黄金左轮,枪身镶满宝石,俗气又招摇。
我拿着枪,潜入婚房。
新娘被迷晕了,烂醉如泥。
我把黄金左轮塞进她手里,调整好姿势,让她的手指刚好搭在扳机上。
黑洞洞的枪口,对准陈斯渊的太阳穴。
做完这一切,我退回去。
时间恢复。
陈斯渊脸上挂着胜利者的微笑,伸手要去揭那方红盖头。
下一秒,笑意僵在脸上。
他僵硬地垂下头,看见抵着自己太阳穴的枪口。
握枪的,是他刚过门的新娘。
一声不似人声的尖叫,撕裂帅府的夜。
卫兵闻声冲进来,看到的。
就是新夫人持枪行刺大帅的惊天场面。
陈斯渊彻底崩溃了。
他没看新娘,也没看那把枪。
他望向我小院的方向,双腿一软,直直跪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