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醒来已到了翌日,睁开眼就看见铜镜中身穿婚服的自己,我先是一愣,眼泪毫无征兆地掉了下来。
身旁的婢女见状,不解:“姑娘怎哭了,入宫是去做娘娘享不尽的荣华富贵,侯爷疼你才让你进宫的,怎还不高兴?”
他们再清楚不过,如今的皇帝体弱多病,说不定哪日就驾鹤西去了,届时便会为他陪葬。
他虽为皇帝也不过是兄长手中的傀儡,随时会被兄长杀之。
试问哪个疼爱自己妹妹的兄长,会将自己的妹妹送过去。
兄长当真如此厌恶我吗?
我趁他们不留神提着裙摆跑出院,誓要见他一面,哪怕是最后一面。
一路撞倒好几个人,才跑到兄长的院子。
兄长恰好走出书斋,看见我,他怔愣片刻,漂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嫌恶随即转身回到书斋。
屋外的侍卫死死挡着我,我急得弯膝跪在堆满寒雪的地面上,颤声往内喊去:“兄长当真要将茯苓送入深宫吗?”
屋内寂静无声,我继续唤道“一入宫门深似海,兄长难道最后一面都不肯见茯苓吗?”
半晌,还是很安静,我倔强地挺直腰:“那好,茯苓便一直跪,跪到兄长肯见茯苓为止。”
他寡淡的声音从屋内飘出来:“不愧是乐姬之女,下贱如此。”
我怔愣,心中像是被一把顿刀生生剥开般的痛。
以前他分明说得是,“茯苓是我的妹妹,侯府小姐。生母再如何也是侯府姨娘容不得旁人诋毁。”
我的生母是一家青楼的乐姬,父亲在一次外出与她相逢。
生母一眼便识破伪装成穷书生的父亲。
她给父亲下药,又谎称已有身孕才逼得父亲不得不赎了她的身,抬进侯府做了姨娘。
我其实不是她的孩子,当年“生母”谎称已有身孕,慢慢地就要足月,腹中却久久没有要接生的动静。
被父亲和主母质疑。
无奈只得去“买”了我。
在产下我后,她就被主母赐了毒酒。
这些都是她身边的老妈妈在我十四岁时告诉我的。
那时候还算宠爱我的父亲离世了,没有他的庇护,我时常被府里的孩子骂出身下贱。
一次,沈玉莲带着几个贵女进府玩,我只敢躲在墙后偷看。却还是被沈玉莲发现了。
她趾高气扬地指着我,“你,出来。”
“再不出来本小姐命人剁了你的手。”
那时的我被吓到了,耸着脑袋走了过去。
沈玉莲傲娇地扬着头,说我真是条听话的狗。
身旁贵女问她:“这是何人?”
她抱着手,“她就是我跟你们说的,那贱女人的女儿。”
几人听言,厌恶地将我推倒在地,几个人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乐姬之女,下贱!”
我想跑,却被他们团团围住。
耳边都是他们咒骂我的声音,我无助地哭泣着。
突然耳边的咒骂声音消失了,一双手出现在我眼前:“茯苓不哭,兄长来了。”
他将瑟瑟发抖的我抱起。
转眸,冷冷地看着那些世家贵女,还有他的嫡妹:“茯苓是我的妹妹,侯府小姐。生母再如何也是侯府姨娘容不得旁人诋毁。”
“若日后再让本侯听到这些话,定严惩。”
那时的他像个盖世英雄,光芒万丈,使我挪不开眼。
回到院中,我委屈地问妈妈,为什么所有人都要骂我是乐姬之女,都要骂我下贱。
妈妈便告诉了我实情。
但我还是不解,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为什么所有人都将对她的厌恶施加到我身上。
只有兄长,他说我是他的妹妹,不是什么贱人的女儿。
会在我被欺负时及时出现维护我,会给我买好多金银首饰,会在雷雨交加的夜晚陪着我,为我讲画本子哄我入睡。
在朝堂上雷厉风行的镇远侯,也会在我生辰的时候为我洗手做羹。
在得知自己与他没有血缘关系,且心思懵懂悸动的情况下怎会不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