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说完后,也意识到自己失言,讪讪地闭了嘴。
其他人一边打着哈哈,一边替她倒酒。
秦念臻也没生气,低头笑了笑。
“这是什么?”旁边有人眼尖,看到她手机屏幕上亮着一张模糊的照片。
昏黄街灯下,画面模糊不清,像是随手抓拍。
秦念臻按灭屏幕,抬眼淡淡笑着:“想起一个,曾经很喜欢的人。”
她喝得有些迷糊,耳边的音乐忽高忽低,灯光晃得她眼睛发疼。
正恍惚间,包间门口忽然有人喊:“臻姐,谢晏辞来了!”
她脑子“嗡”地一声,几乎是下意识地回头。
那个熟悉的身影正逆光而来,西装冷色,神情克制,眉头微蹙,目光似乎沉沉地落在她身上。
像千百次梦里浮现的模样。
秦念臻下意识张口,想唤他的名字。
可下一秒,他的视线,却径直越过她,落向角落。
然后,她听见他冷冷的声音。
“谢瑶。”
秦念臻怔住,酒杯一晃,洒出几滴在她裙摆上。
角落里不知什么时候多了个服务生,黑裙、口罩,低着头,身影瘦得像风一吹就会倒。
那两个字出口时,她明显地颤了一下。
那一刻,秦念臻什么都懂了。
酒精还在燃烧身体的热,可冷意却已从脚底漫上心头。
谢晏辞走过去,毫不犹豫地扯下她的口罩。
“谁让你来这种地方的?”他嗓音低沉,带着压抑的怒火。
谢瑶咬唇,不发一言。
“你知不知道你穿成这样,在酒吧里端酒卖笑是什么样子?”他眼神像冰,“谢瑶,你就这么贱?”
“我没有,我只是...想靠自己过得好一点。”她声音发哑。
谢晏辞冷笑一声,语气逼人:“靠你自己?你是谁?谢家千金沦落到这里,是嫌别人看不够热闹?”
“那你说,我该靠谁?”谢瑶忽然抬头,眼圈通红,“靠你?还是靠那些早就放弃我的谢家人?”
说完这些话,她像是用尽了力气,缓缓低下头:“我只是想赎罪。”
“赎罪?”谢晏辞嗤笑,咬牙切齿道,“你是想让我可怜你?”
“不是。”她的眼泪啪嗒掉下,“我是真的后悔了。”
“我只是太怕了,谢晏辞,我做不到像你那样什么都舍得。”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秦念臻盯着他的视线都开始涣散。
终于,他启唇,一字一句:“谢瑶,有时候我真想杀了你。”
可话音刚落,他却脱下西装,披在她身上,挡住她露出的肩膀和锁骨。
那一幕,像闷雷砸在秦念臻心上。
她目睹着他动作流畅,没有任何犹豫。
那个她朝夕相处六年,克制、冷静、理智的男人,却在另一个人面前情绪失控。
对谢瑶,他总是嘴硬心软,说着最狠毒的话,却把整颗心都系在她身上,
而对秦念臻,他总是嘴软心硬,说着喜欢,却让她尝尽所有苦果。
她想起有次缠 绵过后,她曾问过谢晏辞:“你爱我吗?”
他沉默了一会,说:“我喜欢你。”
她又问:“那你爱谢瑶吗?”
他毫不犹豫:“我恨她。”
“我恨不得她去死。”
可她现在看到的,是他小心翼翼地护着那个“该死”的人。
秦念臻转开脸,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烈酒灼烧喉咙,却压不住胃里翻滚和眼底泛起的酸意。
旁边有人窃窃私语——
“谢瑶明明知道当初谢晏辞有多爱她,却在关系暴露后和谢家说是谢晏辞强迫她...谢伯父一怒之下打断他几根藤条,还罚跪了三天祠堂。就这样了他都不死心,从医院醒来第一句话就是问谢瑶呢?谁知道人早就抛下他远走高飞了。”
“那她现在现在演这出什么意思,看谢晏辞掌管谢家后又回来攀附?”
“你觉得秦念臻会允许吗,没有秦家,谢家早垮了。”
他们讨论的激烈,完全忘记了故事的主人公之一正坐在他们身边。
秦念臻没搭理那些人,只是仰头喝酒,一杯接一杯。
可她再喝得洒脱,也止不住心里淌血的声音。
“你们先玩,我去趟洗手间。”她笑着起身。
穿过人群时,眼角余光看到谢晏辞正牵着谢瑶往外走,神色冷淡。
秦念臻跟在后面,看着两人交叠的手,突然发现自己和谢晏辞之间的距离,总是隔着一步之遥。
六年前是,六年后是,仿佛一切从未改变,仿佛一切从未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