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昭荣闭上眼睛,眼底满是失望。
“此五罪,你意图谋刺皇帝,导致天灾降世,如今天下大旱三年,民不聊生,此乃为祸苍生,你可认罪?”
宋昭淑念完最后一条罪名,看着被万人唾弃,惨无人状的宋昭荣,她笑容狰狞阴鸷,心底无比快意,若不是此刻当着百姓,她定要痛饮三杯,以示畅快。
宋昭荣闻言却倏然瞪大眼睛,瞳孔地震,猛地看向燕承南。
她那么爱他,何时对他刀剑相向过?
可她却看到高高在上的燕承南,终于面无表情的看向她,眼底满是厌恶。
宋昭淑突然浑身冰冷,如坠寒冰。
“噗——”
一口鲜血喷射而出,染红了三尺青砖。
宋昭荣忽然像是疯了一般,哈哈大笑,那笑声犹如黄泉厉鬼,声声孤戾,因为嗓子被毁,更像野鬼哭丧,不甘又绝望。
她终于懂了,为什么燕承南永远看不到她的无辜,永远只相信宋昭淑了……
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燕承南授意宋昭淑做的!
难怪,难怪她把证据摆在燕承南面前,燕承南却像看不到一般。
原来,想让她死的人……是燕承南!
宋昭荣又是一口鲜血吐出,血染红了她脏兮兮的囚衣,让她看上去更像是地府怨鬼。
她神志渐渐恍然,不知为何,想起了在天牢里宋昭淑折磨她,折磨得她死去活来时,说过的话……
“可怜元怜星爱你入骨,心甘情愿为你伏诛,你却拿他的头颅去讨好燕承南,只可惜无论你怎么讨好燕承南,他爱的人也只有我!元怜星死了,你的最后一丝利用价值也没了,哦,不,你还可以为这天下大旱背锅……”
果然,元怜星死后,她的命比草芥更贱。
宋昭荣目光朦胧,缓缓从燕承南、宋昭淑、她的父亲荣义、还有其他受过她恩惠的嫔妃、官员,以及她曾拿命护着的百姓的身上掠过……
她咧开嘴,无声的笑了。
鲜血从嘴角溢出。
他们各个都想让她死。
可她却愚蠢得把唯一一个想她活的人,亲手杀了,还亲手剁下头颅……
“啊——”宋昭荣一声嘶吼,眼中血泪横流,耳孔、鼻孔中也溢出鲜血。
宋昭淑心头一跳。
宋昭荣不是被她毒哑了吗?
“燕承南,你根本就不配做皇帝,元怜星才是……”
宋昭荣发现她七窍流血后,竟能开口了,立刻拼尽全身力气吼道。
可下一秒,一支箭就射穿了宋昭荣的喉咙。
持箭的人,正是燕承南。
“皇……太……咕噜噜……咳咳……”
宋昭荣话未说完,喉间便有大口大口的鲜血涌出,她仰面躺在地上,抽搐着,鲜血倒流糊了满脸。
她好恨!
她真的好恨!
临死都没能将燕承南不是帝星的事公之于众……
宋昭荣的生机一点一点的流逝。
可此时,朦胧中,她看见一团石狮大的火球砸向地面,紧接着,一团又一团……
瞬间天火将整个京城,乃至整个天下都淹没,灭顶之灾顷刻吞没众生。
燕承南一边仓皇躲避着天火,目光却不敢置信地望向宋昭荣,满是惊愕。
他当初非要杀元怜星就是因为,元怜星放出消息,说他并非天命帝星,帝星另有其人。
还说帝星灭,苍生亡。
元怜星死后,天下大旱三年。
燕承南一直以为元怜星就是帝星。
可没想到……帝星,竟是宋昭荣?
凭什么?
宋昭荣一介女儿身,又非皇室血脉!
可燕承南还未来得及愤怒,一颗最大的火陨石便将他和宋昭淑砸成了肉沫……
宋昭荣仿佛做了一个很久很久的梦。
那场天降之火火无边无际地烧着,忽而火舌蹿动,燎伤了她的后背,疼痛锥心,宋昭荣疼醒了。
脑子尚且一片混沌,宋昭荣就感觉有人捧着她的脸,一声声着急又担忧地唤,“荣儿,荣儿,你看看娘……”
娘?
宋昭荣缓缓睁眼,将眼前女人的眉眼看清楚,下一刻,眼泪便不可自抑的迸发!
真的是她娘,左尚书宋义的夫人白氏。
她是到地府了吗?
否则怎么会看到娘亲?
“娘……”
宋昭荣满心的委屈愤怒,数不尽的思念在这一刻崩塌,她猛地扑进白氏的怀中。
这一扑,她后背的伤口撕开。
剧烈的疼痛让宋昭荣瞬间清醒,她看到了自己搂着白氏的手掌。
这白嫩小小的手掌,顶天不过十岁,这声音更是稚嫩得吓人。
怎么可能……?
她若是身死,魂归地府,也该是二十七了,怎么魂魄还能变小?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你此番蒙此大难,定是被那那该死的庶女哄骗,为娘一定给你出这口恶气!”
白氏被宋昭荣一声哭喊弄得眼泪簌簌直落,越发心疼幼女,她咬牙切齿的怒斥。
听到这熟悉的对白,宋昭荣猛地明白了,她竟是重生回了八岁那年!
她竟然重生了?
宋昭荣浑身发颤,心头剧震。
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直到指甲刺痛手心,她才明白自己不是在做梦。
她心里瞬间掀起惊涛骇浪。
此刻母亲、祖母、外祖一家、边陲将官、还有元怜星……都还没死!
宋昭淑和燕承南这一对畜牲,也还没来得及实施她们的阴谋。
一切都还来得及!
幸得上天垂怜,这一世,她一定要护得身边的人周全,让这对狗男女挫骨扬灰,死无葬身之地!
“荣儿?”
于是宋昭荣身上阴戾之气太重,白氏有些担忧地轻唤了一声。
宋昭荣这才清醒过来,又忍不住撒娇地把头埋进白氏怀中。
娘还活着,真好。
不过,随后宋昭荣确实眼神一凛。
她还记得这一次大难。
此时,已是宋昭淑和其生母柳姨娘回府两年了,因为宋昭淑是乡野里长大的,招猫逗狗,爬树掏窝,样样都会。
她宋昭荣虽然因着外祖家是将门世家,跟着学了些拳脚功夫,却不敢如宋昭淑这般孟浪大胆,所以一直对宋昭淑描述的“自由”生活,很是向往。
今日便是宋昭淑带自己掏了后院林子的鸟窝,又躲在柴房里,烤雀儿吃。
这一烤,竟是将整个柴房都点着了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