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悻悻地退出,完了,我完了,我彻底完了。
明天,满朝文武百官就都会知道,丞相大人的妻子泼辣刁蛮任性,一脚踹开了丞相大人的书房门。我爹娘会知道,刘合也会知道,就连菜市场卖鱼的王大娘可能都会知道。
我毁了,彻彻底底地毁了。我不仅毁了,我还没法从正门回房,必须得爬窗才能进去。因为,我的房门被上面放了两块大石头的桌子堵住了,而且,这石头和桌子,还是我吩咐人做的。
算了,毁灭吧,我把被子蒙上脸,在床上翻来覆去,只觉无颜再见江东父老。
我思前想后,决定跑路。收拾好金银细软后,临走前,想了想,又提笔写了封信:「最近诸事不顺,我去清安寺拜拜佛,归期不定,勿念。」
然而,我刚跳出窗准备跑路,就见宿狄笑眯眯地堵在面前:「夫人,带了这么一大堆东西,是准备干吗去呀?」
东西多吗?不多吧,我看了看胸前后背的两个鼓鼓囊囊的包袱,真心觉得不多呀。
「没干吗,出嫁太久,想回娘家看看,宿狄,我先走啦,明天见。」我佝偻着身躯,试图往前跑。他一把揪住我后背的包袱,丁零当啷,金银珠宝落了一地。
我明显看到,不仅宿安目瞪口呆,连宿狄的瞳孔都放大了些。
「你听我解释,」我放弃挣扎,准备征求宽大处理,于是从头到尾向宿狄解释了一遍,最后总结道,「你看,其实这件事罪魁祸首就是你,你要是不诓骗我,我至于这么生气吗,至于在这么多人面前丢人现眼吗?宿安,你说是不是都怪他?」
忽然间被点到名,宿安似乎有些慌张,连忙别过头去,假装没听到。可是我分明看见,他转过头去了,可嘴角却憋着笑。
我气不打一处来,正想质问他是不是在笑话我,却被宿狄拦住了:「好了,别闹了,有什么事,我们先回书房再说。」
「为什么要回书房?」我有些奇怪。
他看了看房间正门,看了我一眼,仿佛在问我:「你说为什么呢?」
「我们可以爬窗啊,我跟你说,这窗可好爬了。」我走到窗户边,双手撑在窗框上就要往里爬,却被宿狄一把拉下来。
然后,他把我扛在肩膀上,头也不回地朝书房走了,还不忘吩咐宿安打着灯笼把散落在地的金银珠宝捡起来。
如果不是被他扛着,我此刻一定会仰天狂笑的。
后来,宿狄再三向我保证,昨晚的事儿不会泄露出去的,还深刻地检讨了自己下午的奸商行径,表示十两定金归我了,而且以后,我每天临摹二十张纸就好,我临摹一天,他给我一两银子。
但我也保证,一定用心练每一个字,绝不敷衍了事。
最后我们还拉了勾勾,他嫌幼稚,我说这叫夫妻间的小情趣。他说我还挺懂,我说我懂的可不止这些。
他说我是在装大尾巴狼,我说我这是大智若愚。他说没看出来,我说没看出来就对了,高人嘛,哪有那么容易被看透。
临睡前,我问他,今天的事,真的不会被传出去吗。他说我要是再不睡,他就要试试我到底懂多少了。
我立即侧身睡觉,他闷笑了一声:「看来果然懂得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