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经曰:“彼岸花,开一千年,落一千年,花叶永不相见,情不为固果,缘注定生死。”
“希澈,好不容易出来,咱们狩猎吧。”英东兴致勃勃。“狩猎可以,不过我可不擅长骑射,落在后头,你们可不准笑我……”希澈抿着嘴浅浅地笑着。“好好好,我表弟说什么我都答应,不笑你就是了。”英东心里乐着呢,这两年表弟希澈开朗多了,不再整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像个大家闺秀似的了,以前呀,还真怕他憋出个好歹了。“咱们不要去郊外的那个猎场了,那儿太危险。”随行的另一个仁兄提醒道。“为什么?”“这个你不知道吗?西夏国已经攻打进来了,那边的百姓正暴动呢!皇上已经派威远将军率三十万大军去抵抗了,军用的马都是从我家买的”希澈一顿,要打仗了吗?那……他会不会上战场呢……
“希澈,兔子……兔子……哎,你怎么心不在焉的,想什么心事呢!”英东一阵可惜,后转而为希澈担心。“噢……没……没什么,头有点晕……每事的。”希澈搪塞着,他也不清楚到底为什么一个劲而地心神不宁,总觉得会有什么事要发生……
金府内,金展鹏行礼“草民参见威远将军。”韩庚连忙掺扶,“金伯父客气了。”两人坐定,金展鹏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不知……不知韩将军来访有何赐教……”“金伯父莫惊慌,韩庚这次来只是……好久未见希澈了,不知他好不好……”金展鹏顿捂,“希澈这孩子前些年总是孤零零的,爱一个人呆着,这两年好了不少。这不今天和他表哥英东去狩猎了。”“狩猎?”“他也就是胡闹,会点三脚猫功夫,爱凑个热闹。”韩庚哑然失笑,他的澈儿竟会去狩猎,娇娇弱弱的像个女娃娃似的,真不可思议。“没关系,我在这儿等他一会儿,七年没件了,还是……很想念他呢!”
七年了,希澈还记得庚哥哥吗,庚哥哥来找你了。韩庚的心始终悬在喉咙,他日思夜想的人呀,还好吗?会长成什么样子了呢……真的好想你。
“爹,我回来了……”希澈走进厅堂,抬头,顿时,如雷击了一般。
“澈儿……”韩庚望着这个无数次在梦中出现的人,一次又一次提笔临摹,想像着他长大了的模样,而现在这一刻,他活生生地站在面前了,没有变,他没有变,还是他那双黑水晶一样的眸,有着融化一切的威力,还是那张精细得比女子还美的脸庞,还是他熟悉的单薄。“庚哥……”希澈的心,在沉寂了两年之后,再次痛得让他喘不过气,为什么、为什么这么残忍,他已经打算把他忘记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已经远地天差地别,没有人拿儿时的几局戏言当真,为什么在他好不容易尝试忘记的时候,突然出现,打破了原本平静的一切,他恨自己,自己好没用,两年来的努力被这一声等了许久的“澈儿”击得支离破碎、尸骨全无,他的心在跳动,催促着的应该是喜悦吗?不,他不能,不能在陷进去了。“金希澈……参见威远将军”……沉默、长久的沉默,韩庚只觉得有一点痛楚在心头蔓延开来,撕心裂肺的疼,韩将军,是韩将军吗?……
不顾和金展鹏打声招呼,直接拉着希澈到了内房,希澈脑中一片空白,只是麻木地任他拉着、随着他的脚步。门“吱—”的一声关上了,只有他和他两个人的世界。
拥抱,韩庚不管不顾了,这七年他忍了太久,压抑了太久。“澈儿、澈儿怪庚哥哥了吗?庚来晚了……”希澈以为他已经学会了坚强,从元灯节那天晚上起,他就决定了不再随随便便落泪了,他也是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再不要凄凄惨惨的像个小女人,他要学会保护自己,因为没有谁能保护他了,除了自己,他是那样一贫如洗,然而再次面对韩庚,那些自以为所以然的统统溜到了九霄云外,他还是那样温柔,温柔得让他心甘情愿的沦陷,在他面前,他永远是羸弱的那个,永远需要那可以容纳他一切的臂膀。
“你……把我忘了吗?”希澈小声地问,语气中是委屈,沉淡了七年,他只能问这一句。“不……没有,我怎么会忘了,一天都没有,一个时辰都没有,一分一刻都没有,你是我生活了全部,是我的全部力量,忘了你,我早就死了”韩庚心疼地拥着已经颤抖的无法克制的希澈 ,希澈听清了,全部听清了。“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我让你等了我好久,久到让我自己都快死了,可是我没办法,爹一直看着我,像看守囚犯那样,我怕,我怕我稍微表现得过激,他会对你不利的,我不要他伤害你,死都不要,我本以为我可以忘了你,可是我做不到,睁着眼,眼前都是你,闭着眼,梦里都是你,我快发疯了希澈,再不见你,我不知道自己会做出什么事来了”韩庚的泪不知是从什么时候起流出来的,那禁锢的拥抱越来越紧,如同要希澈揉进身体,“澈儿、澈儿、澈儿……”一声声呼唤、一次次的振感,希澈忘记了,忘记了七年的思念之苦,忘记了疼痛到麻木的心如死灰,忘了、忘了,他爱他,不管如何欺骗自己,都是不可说服的事实,在这温柔的呼唤中,他缴获了爱情的战争中,他永远是输家,也永远是赢家。
“庚哥哥……”再也控制不住,这一声久违的呐喊终于如愿地冲击了喉咙。
“啊!我的澈儿,这一声‘庚哥哥’我等了好久啊,等到心都碎了……”驰骋沙场的缉拿冠军,叱咤风云,在希澈面前肆无忌惮地流泪、诉说着热血男儿的悱恻情长,他可以为他做一切,包括献出生命……
坐在床上,希澈依偎在韩庚怀里,好塌实。“你怎么会突然来,韩老爷批准了吗?”希澈慵懒地摆弄着爱人的鬓发。“澈儿……我明天……要出征了……”希澈的手停在了半空中,眼中的欣喜全部褪去。‘澈儿,别担心,皇上答应待我归来之后,赐府邸给我,还亲自劝服我父王接容你,我不会有事的……”韩庚再次搂过希澈,希澈停滞很久,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庚哥哥,我知道我组织不了你,我可以不可以求你一件事,一件就好。”韩庚不解。“我可不可以和你一起上战场……”沉默……时间凝固了,韩庚眼中不可抑制的怒气,“希澈!你开什么旺销,简直无理取闹……”“庚哥哥,我不是当年的希澈了,我可以保护自己的,并且我还学了功夫……我不会拖累你,我想陪在你身边,再也不要离开了……”韩庚抚着额角,无奈,他要拿他怎么办?“澈儿,相信我,会很快,你去了,我不会放心,说不定会有什么状况呢,你老老实实地呆在家里,我知道你会很安全,这样才没有后顾之忧呀!”“不要,我不要只有你在为我们的未来出生入死,而我却像个胆小鬼一样缩在家里”希澈撅着小嘴。韩庚恨不得啄上一口。“呵……小傻瓜呀,我是将军打仗是我的职责,不是去为了某个人,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整个江山和百姓呀!你就乖乖地等着我,等我过来娶你就好了……”韩庚苦口婆心。
希澈不语,悄悄的不再坚持,或许他还真会帮了倒忙的,从小就笨笨的。紧紧地依靠着,片刻的宁静、贪婪地享受着,谁也不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不去考虑,在此时执子之手就足够了。
夜来的暗香,是昙花惊现时一瞬的美丽,未知的结局究竟用什么添写,那一夜,跳跃的烛焰映着班驳的激情,帐下,是纠缠的剪影,刻骨铭心在此刻浑然天成,为彼此而生,生发一世情缘。
征人已去,丢下了牵挂。希澈相信他,值得钟爱一生的男人。频频报捷,他们的幸福敲着战鼓越来越近,近在咫尺。
“表弟,你一个人傻笑什么?”英东被搞得一阵莫名其妙。希澈继续痴笑,恍若不闻。“皇上召见我们去宫里商谈为皇太后祝寿的事,快去准备一下,姨父没在家,你要和我一块去的。”英东不得不把手做成喇叭状朝他喊话。“噢!干什么!吓我一跳。”希澈拍者小胸脯,一副惊魂未定的样子,英东彻底无奈了。
皇宫里,歌舞升平。希澈坐在一个角落,一言不发,老老实实地听着,要不是爹去收获了,这种事才不会轮到他,实在是无聊极了。
“报——”一个刺耳的声音冲近耳膜,希澈心中一悸,不知不觉丢了筷子。
“报皇上,前线八百里加急。”皇上龙颜大悦,“快说……”
一个浑身是伤的士兵,连滚带爬地冲近了大殿,众人皆惊……
“前线,前线……失利了,主将被俘……”“昨天不是报过大捷的吗?怎么可能?”“三十万大军中一半中了埋伏,副将竟市敌国的奸细,剩下不到两万人被困十日有余,发了十几封求援的书函竟一次次遭人拦截,慌称大捷……”
一口腥气从喉间涌出,有液体冲出了口,希澈眼前一黑,失去了知觉。
黑暗,一片黑暗,希澈无助地奔跑,看不到路的尽头,心中的恐惧和绝望铺天盖地地将他吞噬了。他看得见黑暗中一个血肉模糊的身躯,还在……朝他伸手、向他微笑。
“韩庚……!”希澈“腾”地从床上跳起,吓了英东一跳,“快躺下,大夫说你急火攻心,烧得厉害……”“表哥……表哥,韩庚呢?……庚哥哥呢,在哪儿,他在哪儿?”希澈拽着英东的衣袖,声嘶力竭地咆哮。“他……他好象……被俘了……”英东吞吞吐吐,他也依稀知道一些韩庚和希澈的事。“不会……不会的。”希澈像被抽去了气,瘫软在了地上。“不会的,他不会再骗我了,他答应我会回来的……”“希澈,他被人陷害了,他的副将……”英东欲解释,希澈已一激灵从地上跃起,朝门外冲了去。“希澈,你要去干什么,外面还下雨呢!你还发烧……”
雨水,混合了泪水,分不清到底是雨水还是泪水,头脑中不断闪现着支离破碎的片段,那段相依相爱的日子,有哭有笑、有悲有喜……
希澈狠狠地抽起马鞭,心中默默地哀求“庚哥哥,等我……”
战斗到了最后一刻,这是一次死战,韩庚身在敌营,身边只有几百个兄弟亲信,每一个人都做了背水一战的准备。韩庚勘探了地形,放火烧了敌军的粮草,那日他偶然发现敌营外有一处埋伏,只要把敌军困于营中、掘开堤坝、任大水漫过,纵便十万大军,也绝不可能逃脱,而他们这有十来号人则可以沿一条隧道悄悄离开,幸免此难,不出意外,明日凌晨将是最佳的机会,错过了,便再无生路……
一切安排就绪,韩庚独自坐在帐中,等待着黎明的到来,一分一秒,头脑中是希澈的笑颜,一次比一次清晰。“澈儿,别急,你的庚哥哥就快回去了,我们可以远离京城,在乡间的农家里过一世平静安宁的日子,没有人能够打扰到我们,就那样幸福快乐地过一世……”
黎明是在战火中惊醒的,空气中是浓重的血腥,希澈的头昏昏沉沉的映入眼中的正是这样的景象:刀光、剑影、鲜血、头颅。“不要、不要、庚哥哥……庚哥哥你在哪里、在哪里呀!”理智已经全部丧失,他不知道自己置身何处,知识发了疯一样寻找,背后有冰冷的生痛,大概是刀划伤的,他不知道疼。“庚,别丢下我,我不要再一个人了……”希澈翻过了每一个死尸,漫无边际地寻找,任凭耳边的撕杀声、吼叫声、血溅声……
韩庚一路杀过,身上十几处外伤、血流不止,一个亲信朝他大声喊话:“韩将军,撤退!”韩庚知道一切都准备好了,一切按计划走,没有任何闪失。勒马,正准备冲出重围,忽然……眼前一阵刺痛,人群中一个没有穿战袍的人,疯了一样的哭喊着,全身上下都是刺眼的红色……韩庚颤抖了,“希澈……”惊天的闷雷打响,震彻了整个寰宇,一道寒光,不济掩目,韩庚瞪大了眼睛,一吧长刀狠狠刺进了那鲜红的人的后心……“希澈……”一声震天的怒吼,震碎了五脏六腑。眼前的人,抬起头,他看见他了,终于找到了,可是他在也没有力气爬起来了,吃力地伸出手,他做梦都在想着念着他的庚哥哥,澈儿、澈儿终于……终于找到你了……
“韩将军,快撤、快撤、不然来不及了……”亲信急得大声哀求。
韩庚听不到,只是眼睁睁地看着,那一刻,再也没有别人了,任敌人的刀剑砍来,无需躲闪,时间在这一刻凝固,凝成天地见最珍贵的堡垒,铸起属于他门的天堂,几米的距离,长得箱错失的流年,咫尺之间,却……够不到。
大水漫过了整片土地,连带着一切消失在了无尽的汪洋……
一块晶莹剔透的玉佩缓缓沉落,鲜血氤氲了色泽,它承载了誓言的重量,那是两个人的灵魂,刻在玉坠上永不变更的爱恋,哪怕沉入深海、被巨浪淘洗,被岁月侵蚀,它所散发的光彩,依旧,与日月齐辉、亘古永恒……
一个锦水汤汤,一个与君长决
你说拼将今生休,我语尽君一日欢,只是我们,再无,以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