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景琛温声安慰着，将她的手重新放进被子里。

黎安安愣愣地看着他：“你？”

“你现在这样去只会让他担心。”顾景琛又补充了一句。

闻言，黎安安垂眸收紧了手：“我不想欠你太多。”

然而这句话却让两人心中的苦涩不断漫延。

顾景琛血丝遍布的双眼溢出点点自责：“黎安安，是我对不起你……”

他喉结滚动着，像是吞下了什么难忍的情绪，又像是咽下了没有说出口的话。

黎安安心阵阵疼着，久久没有答话。

而这像是巨石压在顾景琛心上，让他猛然发现比起她的痛斥和眼泪，她的沉默更让他无措。

突然，黎安安的手机铃声打破了这片压抑的沉寂。

她一看，是老年医院护工的电话，忙按下了接听键。

可她还没说话，护工带着哭腔的声音就从里面传了出来。

“黎安安，你快来医院啊！你爸出事了！”

黎安安心一窒：“我爸怎么了？”

谁知道护工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一句话都说不清楚。

黎安安急忙挂了电话，抽掉针头下了床。

顾景琛拿起她的包：“我送你去。”

这一次黎安安没有再拒绝，此刻她本就疲惫不堪的心被护工的一句话揪地紧紧的。

老年医院。

黎安安和顾景琛赶到医院后，护工焦急地在抢救室外踱步。

“我爸到底出什么事了？”黎安安扯住护工的手，眼中泛着泪花。

护工磕磕巴巴地解释道：“刚才我……我推着他去院子里晒太阳，然后我去帮他拿药，可还没进屋就听见有人喊救人，我跑出去一看，你爸他身上压着块钢板……”

听完这话，黎安安腿一软，踉跄着后退了几步。

顾景琛立刻扶住她，看向护工：“怎么会这样？”

护工红了眼：“是为了救一个小女孩……”

话音刚落，抢救室的门开了，黎安安仓惶地跑过去：“医生，我爸没事吧？”

医生却没有直接回应，而是目露难色：“家属还是做好心理准备吧。”

一句话像是把黎安安打入了又一个地狱深渊，她僵在原地，大脑几乎是一片空白。

“黎安安……”顾景琛看着她如遭雷击的模样，心不觉也疼了起来。

眼泪如浪潮袭来，黎安安红着眼，身体也开始颤抖。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她，她到底哪里错了要这么惩罚她。

顾景琛将黎安安轻轻揽进怀里，沉默不语。

熟悉而温暖的依靠像是让她找到了宣泄的地方，黎安安失声痛哭起来。

她紧攥着顾景琛的衣服，手背上的青筋因为用力而凸起。

“我该……我该怎么办……”

重症监护室。

黎父戴着氧气罩，眼睛半睁，目光迷惘的如同一个孩子。

黎安安站在病床旁，看着几天没见却又像是苍老了十岁的黎父，强忍下落泪的冲动。

“安安……”

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唤让黎安安霎时怔住。

是黎父在叫她。

他患病后，从没一次开始就认出了她，也从没一次叫对她的名字。

“爸，是我，我是安安。”

黎父看着她，奋力抬起手。

黎安安俯下身，想握住他的手，他却摸着她的脸，眼角皱纹渐深。

“刚刚……看你还是个孩子，现在，已近是个大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