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瓷碗落地碎裂，发出极为刺耳的声音。

阮清清弓着身子蜷缩着蹲下，涌着痛意的眼眸逐渐变得浑浊迷离。

她竭力保持着清醒，跌跌撞撞从药箱中翻找出一个维生素瓶，干咽几颗白色药片。

良久，她打开手机音频，开启录音模式。

“今天是2021年5月2号，我和顾先生的婚姻还剩最后十天1时37分20秒。”

“也是我确诊阿尔茨海默病的第二十二天……”

早晨九点。

阮清清到了医院，换上了护士服，准备开始工作。

以前她是手术室主刀医生的黄金搭档，自从身体出现异常状况后，她便回药剂科做了个普通护士。

“阮清清，脑肿瘤科需要碘伏消毒水，你送过去吧。”护士长陆洋对阮清清吩咐道。

阮清清应声，推着车往电梯方向走。

走廊墙面高挂的荣光栏上，为首的主任医生栏里贴着顾程靖身着白大褂的照片，看得阮清清有些出神。

顾程靖总是这样，不管是当年在医学院，还是如今在北海医院，都是众星捧月的佼佼者。

电梯打开，阮清清推着车正要走进去，却看到一抹熟悉的身影站在电梯里。

她抬眸正要打招呼，看到顾程靖身边的白欣妍后不由得一愣。

白欣妍是她们大学时的校友，毕业后回了她老家的医院工作。

“顾大医生，那就这样说定了，晚上不见不散。”

白欣妍对顾程靖笑着说道，眼眸明媚。

她没有认出戴着口罩的阮清清，只随意扫了一眼便走了出去。

阮清清迈着沉重的步子走进电梯。

“这些是给你们科室的药。”她对顾程靖说道。

顾程靖低头看着手中的病例夹，眼皮都没抬：“嗯。”

一时间气氛有些压抑，阮清清看着他的侧颜，忍不住问道：“白欣妍……来你们科室了？”

顾程靖合上病历夹，嗓音清冷：“她来进修。”

言简意赅，让她无话可接。

电梯门开，顾程靖率先迈着长腿走出去，阮清清扶着推车缓缓跟在后面。

跟这边的护士交接完工作，阮清清深深的看了眼顾程靖的诊室，默默回了自己的岗位。

转眼到了下班的时间，阮清清和同事道别后正往外走。

天突然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在炎热的仲夏天显得愈发沉闷。

她突然想起顾程靖今天出门没有带伞，便拿着伞准备去他诊室。

手机震动两声，传来了顾程靖的短信。

“今天我不回去。”

阮清清呼吸一滞，手中的伞宛如烙铁般灼烧。

隔了一会儿，她回了信息：“好，你胃不好，记得吃饭。”

消息发过去，如石沉大海，再无一丝回应。

阮清清怔怔地站在走廊上，看着越下越大的雨。

白欣妍在电梯间说过的话和顾程靖刚才的短信内容，不可遏制地在她耳畔交替回旋，刺得她神经一痛一痛。

突然，一阵电击般的悸痛自太阳穴传来，靠药压制下来的病症几乎就要发作。

阮清清连连深呼吸调整情绪，然后撑开伞走进雨幕。

到家后，她开始收拾屋子，整理卫生，再做晚餐。

做好后，阮清清习惯性摆出两幅碗筷在餐桌上，然后坐在椅子上静静等着。

只是她的视线带着几分茫然，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在等什么。

看着餐桌对面的空碗筷，再看到吧台上摆放着的婚纱照，阮清清终于想起她是在等顾程靖回来一起吃饭。

她将电饭煲盖好保温，拿出随身携带的笔记本，一笔一划写道——

“5月2号晚上7点，我在等顾程靖回来，一起吃晚餐。”

然后，她合上本子，托腮看着墙上的时针和分针一点点转动。

桌上的菜，已经凉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