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晨已经走了好一会,怜儿却还未回来,姜姒身受重伤起不来,便只能一声一声的唤她。
却没有任何回应。
屋外看守冷院的婢女议论声有些大,她不知她们具体在说什么,只隐约听见‘挨板子’‘快死了’‘发卖’等一些不好的词。
本也没有力气管太多,但‘怜儿’二字入耳,姜姒瞬间便变了脸色!
怜儿出什么事了?
她挣扎着爬起来,浑身是伤,却还是勉强爬着站起来了,她套了件外衫,拿伞当拐杖,到花园时,背部的伤口全都裂口了,血渗出大片,连外衫都湿透了。
花园内惨叫声不绝,姜姒一眼便瞧见怜儿被按在凳子上受刑,她的脸毫无血色,大喊一声都有气无力,“给我住手!”
怜儿眼泪汪汪,脸色苍白,“小姐……”
姜姒跑过去,但伤太重,直接摔在了地上。
姜雨烟不给面子的笑了出来,“姐姐啊,该是妹妹给姐姐行礼,怎么姐姐反倒给妹妹行礼了呢。”
她站起来,慢步走上前,将姜姒扶起,“王爷在这呢,姐姐这般不成体统,会丢了王爷的面子。”
姜姒随意看一眼都能瞧见她身上的痕迹,何等暧昧,她的喉间蓦然涌上腥味,却又强行压下。
她毫不犹豫的甩开了姜雨烟的手,眸光落在了前方怡然自得品茶的男人身上。
“怜儿犯了何事,你们要如此罚她?”
南宫乾冷觑着她,“怎么,本王连罚一个丫鬟都没资格?”
姜姒的手死死的攥着伞柄,“王爷是主子,想罚便罚,现在也罚够了,该还给阿姒了吧。”
南宫乾尚未回话,姜雨烟却道:“这可不成,这丫头冲撞我,毫无尊卑可言,不罚她,难消妹妹心头之恨。”
怜儿哭着摇头,“奴婢没有,是侧妃娘娘颠倒黑白,奴婢没有——”
姜雨烟也娇软了声音,“王爷,您可得为妾身做主啊,不久前这丫头端着的水都泼妾身身上了,您也瞧见了,这会她还狡辩呢。”
南宫乾不久前看到的是姜姒与秦晨幽会,姜雨烟故意哭诉,自然引得他怒火难消。
他冷着脸,“罚,继续罚。”
“慢着!”姜姒凝望着南宫乾,虽脸色惨淡虚弱无比,背脊却挺的笔直,“是阿姒管教不严,阿姒日后必当好生管教,请王爷,放她一次。”
姜雨烟垂了眼眸,“姐姐,你伤成这样,她不好好在你身边伺候,反倒跑出来惹是生非,本就有错,姐姐又何苦为她求情?还是说,这丫头是姐姐故意支开,好做一些见不得人的事情?”
“侧妃慎言,你……”
“姜姒,如果你要救她,那就跪下,”南宫乾打断了她的话,眸光是淬了毒的狠,“端着茶,跪着走过来,给侧妃好好赔礼道歉。”
声音入耳,姜姒身形忍不住晃了晃,愣愣的望着他,“你说什么?”
姜雨烟与她仇深似海,平日见面说一句话都难,他竟让她跪下,要她低头,为姜雨烟奉茶?
怜儿也呆住了,急忙道:“小姐,小姐怜儿没事,怜儿能受住,小姐莫要管了,赶紧回房歇息……”
南宫乾冷声问:“你不愿?”
“南宫乾,”眸底的光片片破碎,姜姒浑身发冷,难以呼吸,“此生我从未负你,你何以……如此待我?”
“从未负我,呵,”南宫乾手捏着酒杯,指尖寸寸发白,他按奈着心中万丈高的怒意,“你若不愿,那就将这丫头拖出去,乱棍打死!”
姜姒照做了。
从她屈膝的那一刻开始,这世上她所留住的最后一点尊严,被践踏完了。
怜儿的眼泪滚出来,挣扎着要起来,又被人摁回去,声嘶力竭:“小姐,小姐不要这样……奴婢死不足惜,不值得您这样对待——”
姜姒脸色苍白的跪在地上,手里端着滚烫的茶杯,背脊却挺得笔直。
她腿有旧疾,跪着极疼,而路上有细碎的石子,跪着走的每一步,都像是有人拿着一百根针,死命的戳着她的膝盖。
她重伤未愈,如果不是着急来寻怜儿,她甚至下不来榻,强撑着一口气跪到了姜雨烟的面前,姜姒缓缓低下了头,奉上茶,“怜儿年纪小不懂事,侧妃用过茶后,便莫要与她计较了。”
姜雨烟只觉大快人心,堂堂温家千金,昔日被南宫乾捧在手心里的女人,如今的乾王妃,却混的比狗都不如,跪在她的面前求谅解。
她看了眼身侧俊美无双却面无表情的男人,伸手去拿茶杯,“姐姐说的哪里话,若不是王爷要求姐姐这般,妹妹怕是这辈子都见不着姐姐跪在妹妹面前呢,姐姐如此诚意,妹妹定当不再为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