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枯枝尖端的九色光点闪烁了三下。
很微弱，像夏天夜晚的萤火虫，一亮一灭，一亮一灭，再一亮——然后彻底熄了。
林道梅还保持着刺出的姿势，手臂有点酸。他想放下，但周围二十多个天剑宗高层、几十个刚赶来的内门弟子，全都屏着呼吸，眼神像在朝圣。
他不敢动。
三秒。
五秒。
十秒。
一个站在后排的年轻弟子突然“咦”了一声，声音很轻，但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所有人都转头看他。那弟子脸唰地白了，手指颤抖着指向枯枝刚才对准的方向——空荡荡的崖边，只有云海翻涌。
“我……我感觉到了！”年轻弟子声音发抖，“那边……灵气在流动！”
藏经阁长老——那个瘦高个——猛地抬手，五指虚抓，眼睛闭上。
所有人都盯着他的手。
三息之后。
藏经阁长老睁开眼，瞳孔收缩，声音发颤：“确实……以枯枝为起点，一道极微弱的灵气流，在空气中留下了痕迹。”
他松开手，指尖有淡淡的荧光一闪而逝。
“虽然极淡，几乎察觉不到，”他盯着那荧光消失的地方，“但确实存在。就像……就像毛笔在纸上划过，墨干了，但纸上的纤维还记得笔尖的轨迹。”
青玄长老“噗通”一声跪下了。
不是慢慢跪，是腿一软直接跪倒，膝盖磕在青石板上，咚的一声响。
“剑……剑意留痕！”他声音都变了调，像被人掐着脖子，“传说中的剑意留痕！只有剑道达到‘意随心动’的境界，才能在不破坏环境的情况下，用剑意引动灵气流，留下痕迹！”
哗——
人群骚动了。
所有弟子都伸长脖子，想看清那“痕迹”。但什么也看不见，只有藏经阁长老指尖刚才闪过的那点荧光。
可没人怀疑。
因为说话的是藏经阁长老，宗门里最古板、最严谨、最不相信“奇迹”的人。
玄明子深吸一口气，走到林道梅面前，眼睛盯着那根枯枝——一根普普通通的松树枝，三尺长，手指粗，树皮斑驳，有几处还掉了皮，露出里面浅黄色的木质。
刚才它还躺在地上，没人多看一眼。
现在，所有人看它的眼神，像在看开天辟地的神器。
“前辈，”玄明子声音恭敬得发颤，“可否……将此枯枝赐予晚辈？”
林道梅愣了愣，下意识把枯枝递过去。
玄明子伸出双手，像接圣旨一样，小心翼翼接过枯枝。指尖碰到枯枝的瞬间，他身体猛地一震！
眼睛闭上。
三秒。
他睁开眼，眼中爆发出精光，亮得吓人。
“这枯枝上……”玄明子声音激动，“残留着前辈的剑意！虽然微弱，但确实能感受到那种……那种‘平衡’‘混沌’的意境！”
他把枯枝举到面前，仔细端详。
“你们看，”他指着枯枝尖端——刚才发光的地方，“这里，树皮的纹路……变了。”
所有人都凑过来。
林道梅也忍不住瞥了一眼。
枯枝尖端，树皮的纹路确实有点不一样。原本是杂乱无章的裂纹，现在却隐隐形成了个漩涡状的图案，很淡，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这是剑意烙印！”青玄长老跪着爬过来，盯着那图案，“剑意太强，连凡物都承受不住，在表面留下了痕迹！”
藏经阁长老也凑近，眯着眼看了半天，沉声道：“确实……这纹路非天然形成。但……”
他顿了顿，看向林道梅，眼神复杂：“前辈是如何做到的？枯枝是凡物，毫无灵气，按理说剑意根本无法留存。除非……剑意已经超越了‘灵气’的层次，达到了‘道’的层面。”
林道梅张了张嘴，想说“我不知道啊这就是个意外”。
但他没说出口。
因为他看到周围那些眼神——狂热、崇拜、敬畏，还有藏经阁长老眼里那一丝“虽然难以置信但证据就在眼前”的被迫接受。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检测到大规模迪化效应启动。当前受影响人数：68人。迪化程度：中度至重度。建议：维持当前人设，任何解释行为都将导致信任度暴跌。”
林道梅在心里哀嚎：“可这到底怎么回事？那光点是什么？纹路又是怎么回事？”
系统：“数据分析：枯枝发光为《混沌剑典》信息碎片与悟道崖残留灵气共鸣现象。纹路变化为灵气短暂冲击导致的物理变形，巧合形成漩涡状。概率分析：0.17%。”
“又是巧合？！”
“但发生了。”
林道梅想哭。
这时玄明子做出了决定。
他双手捧着枯枝，转身面对众人，朗声道：“此枯枝承载前辈剑意，乃宗门至宝！我决定，将其供奉在祖师堂正中央，每日由弟子轮流观摩，感悟圣人剑意！”
“掌门英明！”青玄长老第一个响应。
“正该如此！”丹房主事搓着手，“这可是圣人亲手用过的枯枝啊！说不定观摩久了，还能悟出点什么！”
藏经阁长老沉默片刻，点头：“虽然不合常规……但剑意留痕确实存在。或许，这真是机缘。”
林道梅：“……”
你们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一根枯枝！地上捡的！要供在祖师堂？！
远处又传来破空声。
这次不是几十道，是上百道。
整个天剑宗都轰动了。测灵石九色光柱还在冲天，掌门突破异象刚结束，又传来“圣人以枯枝演示剑法，剑意留痕”的消息。只要还能喘气的，全往悟道崖跑。
唰唰唰——
一道道流光落下。
内门弟子、外门弟子、执事、甚至一些闭关的长老都出来了。悟道崖空地本来就不大，现在挤得水泄不通。后来的人挤不进来，就站在外围的树上、崖边的石头上，伸长脖子往里看。
“圣人呢？圣人在哪儿？”
“就是那位白袍前辈？看着好年轻！”
“听说他随便说了两句，掌门就突破了！”
“何止！刚才他用一根枯枝，刺出了九色混沌之光！剑意留痕！”
“枯枝呢？让我看看枯枝！”
人群骚动，往前挤。
林道梅被围在中间，像动物园里刚被发现的新物种。他后背全是汗，白袍都湿透了，黏在皮肤上。他想后退，但后面也是人。想往前走，前面是玄明子捧着枯枝。
进退两难。
“系统，”他在心里喊，“现在怎么办？”
“数据分析：当前人群过于狂热，建议尽快结束公开活动，避免意外接触导致暴露。”
“怎么结束？！”
“建议：以‘疲惫’为由要求清场。”
林道梅深吸一口气，看向玄明子。
玄明子正捧着枯枝，对围上来的弟子们讲解：“看这里，这纹路，这就是剑意烙印……”
“咳。”林道梅清了清嗓子。
声音不大，但所有人都安静了。
一百多双眼睛齐刷刷看向他。
林道梅喉咙发干：“今日……到此为止吧。”
玄明子立刻转身，躬身：“是！前辈定是累了！演示剑法、剑意留痕，定是耗费心神！都散了！都散了！”
青玄长老也赶紧挥手：“没听见吗？前辈要休息！都回去！”
但没人动。
弟子们眼巴巴看着林道梅，眼神里全是“再看一眼，就一眼”的渴望。
藏经阁长老叹了口气，挥袖：“走吧。圣人讲道，机缘难得，但也不能贪多。回去好好消化今日所见。”
这才有人开始慢慢后退。
但还是有人不愿意走。
这时，一个怯生生的声音从人群后面响起：“前辈……”
人群自动分开一条道。
苏清雪走出来。
她换了一身干净的白色衣裙，料子普通，但洗得很干净。左肩的伤口包扎好了，绷带从衣领里露出来一点。脸色还有些苍白，嘴唇没什么血色，但站得很直。
她走到林道梅面前，深深一礼。
“晚辈伤势稍愈，特来拜谢前辈救命之恩。”
声音很轻，但很清晰。
林道梅点点头，没说话——他怕一开口就露馅。
苏清雪直起身，犹豫了一下，咬了咬嘴唇，又说：“另外……晚辈有一事相求。”
周围还没散去的弟子都竖起耳朵。
“晚辈是九品金灵根，”苏清雪声音很低，但周围太安静，所有人都能听见，“按宗门规矩，该修金属性功法，讲究锋锐刚猛，一往无前。但……”
她顿了顿，抬头看林道梅，眼神清澈，“晚辈总感觉……不太对劲。”
“嗯？”林道梅下意识应了一声。
“就是……不舒服。”苏清雪皱起眉，似乎在找合适的词，“每次按照功法运转灵气，就觉得心里发慌，像有根弦绷得太紧，随时会断。可师父说这是正常的，金属性就该这样。”
她看着林道梅，眼神里带着期待和一丝不安。
“前辈今日讲‘过刚易折’，讲‘平衡’‘混沌’……晚辈听了，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不是我错了，是功法走偏了。”
她深吸一口气，又行一礼。
“前辈既懂混沌真意，可否……指点晚辈一二？我该……怎么修？”
全场寂静。
所有人都看着林道梅。
玄明子眼睛亮了——九品天才向圣人请教！这可是宗门大事！
青玄长老激动得手抖——要是圣人能指点苏清雪，那天剑宗未来百年都有希望出一位绝世强者！
藏经阁长老眯着眼，等着听林道梅怎么说。
林道梅脑子嗡一声。
指点九品天才？
我连灵气都感觉不到！我怎么指点？！
他张了张嘴，想说“我不会”。
【叮——】
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这次带着明显的电流杂音，像信号不稳。
“检测到关键人物求助，触发隐藏任务【指点天才】。”
“任务描述：为九品金灵根苏清雪指明修炼方向。”
“警告：此任务将极大影响该角色未来成长，与‘灭仙’主线存在直接冲突。完成此任务将显著增强修仙界力量。”
“任务奖励：系统积分×2000，【混沌剑意】完整种子×1。”
“失败惩罚：宗门声望下降，暴露风险增加至65.4%。”
“系统建议：数据分析显示，拒绝指导将引发怀疑。建议接受，并尝试使用《混沌剑典》信息碎片进行‘模糊指导’。”
林道梅看着苏清雪期待的眼神。
又看看周围虎视眈眈的人群。
他咬咬牙。
“你……”他声音有点哑，“跟我进来。”
说完，转身走向石屋。
苏清雪愣了下，赶紧跟上。
玄明子等人也想跟，林道梅走到门口，回头，看了他们一眼：“就她一人。”
门关上了。
咚。
木门合拢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屋外，一百多人面面相觑。
三秒后，炸了。
“圣人要单独指点苏师妹！”
“九品天才配圣人指导！这是要逆天啊！”
“你们说苏师妹出来会是什么境界？”
“至少筑基！不，金丹都有可能！”
玄明子捧着枯枝，激动得胡须直抖：“好！好！清雪这孩子有福气！有圣人亲自指点，未来不可限量！”
青玄长老搓着手：“掌门，那这枯枝……”
“立刻供奉到祖师堂！”玄明子转身，“我要亲自去布置！另外，传令下去，今日悟道崖所见所闻，不得外传！这是宗门最高机密！”
“是！”
人群开始散去，但每个人脸上都带着兴奋。
屋内。
林道梅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吐出一口气。
冷汗已经湿透了后背。
屋里很安静，只有香炉里的青烟袅袅升起。窗外透进光，照在石桌上，桌上的玉瓶、果盘泛着温润的光泽。
苏清雪站在屋子中央，有些局促，手指绞着衣角。
“前辈……”她小声说。
林道梅转过身，看着她。
少女十七八岁，眉眼清冷，但此刻眼神里有些紧张。左肩的绷带从衣领露出来，能闻到淡淡的药味。
“坐。”林道梅指了指石凳。
苏清雪小心翼翼坐下，腰挺得笔直。
林道梅走到对面坐下，脑子飞速转动。
该怎么指点？
他不懂修炼，不懂灵气，不懂功法。
但他必须说点什么。
他闭上眼，试着回忆脑子里那些《混沌剑典》的信息碎片。
乱。
全是乱码。
但有一个片段，突然清晰起来——
“金者，锐也，刚也。然过刚则折，需以柔济之。水能克金，亦能养金。金水相生，方为大道。”
林道梅睁开眼。
他看着苏清雪，缓缓开口：
“金灵根，不一定非要修刚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