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痛。
像有人用生锈的锥子一下下凿着太阳穴，黏稠的黑暗被强行撕开，涌入的光线刺得林凡眯起眼。
他发现自己正趴在课桌上。
口水浸湿了半页摊开的教材——《蓝星序列战体基础理论（高三修订版）》。前排座椅靠背上用马克笔涂鸦着一行小字：“淬体境以下皆是蝼蚁”，后面还画了个歪扭的竖中指图案。
“……所以，序列的等级直接决定了战体进化的上限。”
讲台上，戴着黑框眼镜的班主任老陈正用激光笔点着全息投影。投影上，一棵枝繁叶茂的“序列树”闪烁微光，从底部的1到顶端的100，每十个区间用一种刺眼的颜色标注：灰色（凡序低段）、绿色（凡序中段）、蓝色（凡序高段）、紫色（凡序巅峰）、以及最顶端那抹几乎看不见的、传说般的暗金色。
“当然，理论上有超越100的至高序列零存在，”老陈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讲课特有的催眠感，“不过那是圣约帝国核心档案才记载的东西，我们普通联邦公民，了解一下就好。重点要关注的，是凡序1到100的战体特性与兼容性……”
林凡甩了甩头，试图驱散脑中的混沌。
不属于他的记忆碎片，正像倒灌的洪水般冲击着神经——
蓝星。东海市第三中学。高三（7）班。
武道觉醒千年后的世界，人人皆有觉醒“序列战体”的可能。序列等级先天决定潜力，后天修炼的“武道境界”则展现实力。从淬体、聚气、战将，一路到传说中的武神、超脱……这是一个序列为尊、武力至上的时代。
而“林凡”，这具身体的原主，是个异类。
三年十七次官方源力波动检测，结果始终是：0。
彻彻底底的武道绝缘体，连最低阶的序列1都无法感应。在距离“联邦统一觉醒日”只剩三天的当下，他已经是全校公认的、注定要被淘汰的废柴。
“啧。”
林凡低头，看向自己略显单薄的手掌。指关节处有陈旧的淤青，是上周体育课被“不小心”用训练器械砸到的。记忆里，那张嚣张的脸格外清晰。
“呵……穿越就穿越，还穿成地狱开局。”他无声地扯了扯嘴角，属于地球程序员林凡的灵魂迅速接管了这具身体，并在千分之一秒内做出了判断：“先苟住，观察环境。”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却刻意拔高的声音，从前排斜侧方响起。
“老师——”
所有目光聚焦过去。
举手的是个穿着限量版修身训练服的男生，头发精心打理过，手腕上那枚最新款的“源力辅助腕表”闪着幽幽蓝光。他侧过身，露出一个堪称标准的、带着三分关切七分优越感的笑容。
周昊。东海周家的小少爷，家里经营着本地三成的高阶训练馆生意，据说早用资源堆出了淬体境高阶的底子，就等觉醒日一鸣惊人。
也是“林凡”校园生活里，最主要的痛苦来源之一。
“老师，我有个问题，可能有点冒犯，但实在是不吐不快。”周昊语速不疾不徐，目光却扫向了后排的林凡，像猎人锁定了瘫在陷阱里的猎物。
老陈皱了皱眉：“周昊同学，请说。”
“像咱们班某些同学，”周昊特意顿了顿，确保全班注意力都被吊起来，“三年了，源力检测次次挂零，距离觉醒日只剩三天。这种情况，是不是该……为他将来考虑考虑，建议他主动退学呢？”
教室里瞬间安静，只剩下投影仪运转的低微嗡鸣。
几十道目光，或明或暗地投向林凡。有好奇，有幸灾乐祸，有漠然，也有极少数藏在眼底的同情。
“毕竟，”周昊笑得更灿烂了，声音却透着一股冰冷的嘲讽，“觉醒石启动一次，消耗的资源可不少。把这些资源浪费在注定没有未来的人身上，是不是对其它有可能觉醒的同学……不太公平？”
他身旁，两个平日跟他混在一起的跟班适时发出几声低笑。
“昊哥说得对！”
“有些人啊，就是没有自知之明。”
老陈脸色有些难看：“周昊！注意你的言辞！联邦规定，每个公民都有平等接受觉醒仪式的权利！”
“老师，我这是为他好。”周昊转向林凡，表情诚恳得几乎可以拿去拍公益广告，“凡哥，别怪我说话直。早点退学，学门手艺，或者去城外的资源回收站搬搬砖，好歹能养活自己，给家里减轻点负担。硬撑着参加觉醒，万一受刺激想不开，多不值当，是吧？”
话音落下，教室里响起压抑不住的窃窃私语。
“周昊也太狠了……”
“不过他说的是事实啊，林凡确实没希望。”
“听说他家那片老城区要拆迁了？周昊家是不是也想插手？”
林凡缓缓抬起头。
脸上没什么表情，甚至显得有些木然。记忆里，原主每次被这样当众羞辱，都是这样低着头，攥紧拳头，直到指甲陷进肉里，然后默默忍受。
但此刻，控制这具身体的，是另一个灵魂。
林凡的目光扫过周昊那张写满虚伪的脸，掠过周围那些或嘲弄或躲闪的眼睛，最后落在讲台上神色尴尬的老陈身上。
他没有愤怒，没有委屈，甚至觉得有点……无聊。
职场PUA、网络暴力、房贷压力……作为一个卷死在996岗位上的前地球社畜，这种高中生级别的言语霸凌，实在有点不够看。
他更关心的，是脑子里刚刚响起的、只有他能听见的诡异提示音。
【叮！检测到宿主持续遭受‘群体性精神羞辱’与‘针对性人格贬损’，符合‘憋屈反击’系统激活条件。】
【系统绑定中……绑定成功。】
【新手任务发布：三天内，于联邦统一觉醒日上，对羞辱者周昊完成至少一次公开、有效、具备传播度的‘打脸’行为。】
【任务奖励：首签大礼包×1（内含淬体境圆满修为及特殊道具）】
【失败惩罚：无（系统备注：如果这都能忍，您或许更适合去修行佛门‘忍辱波罗蜜’）】
林凡：“……”
这系统，嘴挺毒啊。
还有，首签大礼包？签到系统？地点呢？
仿佛回应他的疑惑，视网膜上悄然浮现出一行半透明的小字，像某种恶作剧的涂鸦：
【首签地点已标记：东海三中，主教学楼，顶楼，最东侧厕所，第三间隔间。】
【备注：该地点当前‘怨念浓度’与‘憋屈能量’达标，且相对僻静，适合宿主进行初次隐秘签到。友情提示：请自备纸巾，隔间门锁是坏的。】
林凡嘴角不受控制地抽动了一下。
顶楼厕所？还指定隔间？这签到系统是有什么特殊癖好吗？
“林凡？”老陈见他一直不说话，担心这孩子被刺激过头，语气缓和了些，“你别往心里去，专心准备，每个人都有……”
“老师。”
林凡突然开口，声音不高，却奇异地压下了教室里的杂音。
他举起手，脸上露出一种混合着疲惫、无奈和一丝难以言喻的迫切的表情。
“我能去趟厕所吗？”他说，语气格外认真，“有点……憋不住了。”
死寂。
紧接着，“噗嗤——”不知谁先没忍住，笑声像点燃的鞭炮般炸开。
“哈哈哈！被吓尿了？”
“不愧是凡哥，这心理素质！”
“快去快去，别真憋坏了！”
周昊也笑了，那是毫不掩饰的、胜利者的轻蔑笑容。他冲林凡挥挥手，像打发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丑：“赶紧去吧凡哥，别耽误了‘正事’。”
老陈张了张嘴，最终疲惫地挥挥手：“快去快回。”
林凡站起身，在满堂哄笑声和无数道意味复杂的目光注视下，低着头，快步走向教室后门。他的背影看上去有些仓促，甚至可以说狼狈。
没有人看到，在他拉开教室门，步入走廊阴影的刹那，那双一直低垂的眼睛里，倏然掠过的，是一抹极其锐利、近乎兴奋的光。
黄金坑已挖好。
第一铲土，就从那个味道可能不太美妙的厕所隔间开始吧。
他捏了捏口袋里仅剩的几张皱巴巴的纸巾，循着系统地图上那个闪烁的、颇为抽象的抽水马桶图标，朝着教学楼顶楼走去。
走廊里回荡着其他班级老师讲课的声音，关于序列兼容性，关于源力运转技巧。阳光透过窗户，在磨砂地砖上切出明暗交错的光斑。
林凡的脚步不紧不慢。
脑中的系统界面，那个名为【首签大礼包】的图标，正散发出诱人的、只有他能看见的微光。
“废柴？”他无声地笑了笑，推开通往顶楼的安全门。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到底谁才是那个小丑。”
顶楼空旷安静，最东侧厕所的门虚掩着，一股淡淡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某些不可言说气息的味道飘了出来。
林凡深吸一口气，不是出于勇气，而是出于某种豁出去的觉悟。
他走了进去，目标明确，直奔第三间隔间。
门锁果然是坏的，只用一根细细的铁丝勉强勾住。他扯开铁丝，侧身挤入，反手用拖把杆顶住门板。
狭小的空间，斑驳的墙壁，不太乐观的气味。
以及，视网膜上骤然变得清晰无比的系统提示：
【叮！检测到宿主已抵达指定签到地点——‘充满哲理与人生味道的沉淀之地’。】
【是否进行首次签到？】
林凡毫不犹豫，心中默念：“签到。”
【签到成功！】
【恭喜宿主获得：淬体境圆满修为×1（立即融合）】
【恭喜宿主获得：源力伪装符×3（可将自身源力波动伪装降低至淬体境初阶，持续24小时）】
【恭喜宿主获得：清新除臭喷雾×1（系统特别赞助，强效除味，留香持久，备注：宿主您辛苦了）】
【首签额外奖励：技能‘气息感应（初级）’（可模糊感知百米内生命体的基础源力强度与恶意指向）】
一股暖流，毫无征兆地，从林凡丹田深处轰然炸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