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衍宗外门任务交接处，是一座三层木石结构的阁楼，名曰“万符阁”。不过林渊走进大厅时，看到的不是预想中挂满符箓的景象，而是——
悬浮在半空中的数十面光屏。
每面光屏前都站着或坐着一两个弟子，手指在空中划动，编写、调试着各种代码。光屏上流淌着五颜六色的符文，有的是灵力流动模拟图，有的是密密麻麻的代码行，还有几个在跑着复杂的算法演示。
空气中弥漫着低沉的嗡鸣声，那是大量灵力程序同时运行产生的共鸣。
“简直像网吧……”林渊忍不住吐槽。
大厅两侧有十几排书架，但上面放的并非竹简或纸质书，而是一块块玉简——用灵力就能读取的“存储介质”。书架旁贴着分类标签：“基础算法区”“数据结构区”“术法封装区”“硬件驱动（法宝相关）”。
正中央是一个巨大的环形柜台，后面坐着几位执事弟子，正在处理任务交接。
林渊根据记忆，走到标有“戊字区”的柜台前。
排队的人不多，前面只有两个外门弟子在交任务。林渊安静地等着，同时观察周围。
左侧一个弟子正在调试的火球术程序显然出了问题，光屏上火花四溅，差点烧到他的眉毛，引来一阵哄笑。
右侧一个女弟子则成功让一株虚拟灵草在光屏上快速生长，满意地点点头，提交了任务。
“下一个。”柜台后的执事弟子头也不抬。
林渊走上前，从怀里——其实是意念召唤——调出那面光屏，上面显示着“御剑飞行控制v2_优化版.py”。
“任务编号丁七四三，王莽师兄发布的御剑飞行模块优化。”林渊平静地说，“优化已完成，请验收。”
执事弟子这才抬起头，是个二十来岁的青年，面容严肃。他瞥了一眼林渊身上的灰白杂役服，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轻蔑。
杂役弟子接内门师兄的任务，通常意味着两种可能：要么真有本事被看中，要么就是廉价劳动力。
显然，他认为林渊是后者。
“提交者姓名，修为，任务完成度自评。”执事弟子例行公事地问。
“林渊，炼气期二层，完成度……”林渊顿了顿，“百分之九十五。”
原本想说百分百，但那个BUG让他留了余地。
执事弟子挑了挑眉：“哦？那百分之五是什么？”
“极端环境下的边界条件未完全测试。”林渊实话实说，“需要实际飞行验证。”
“哼，还算诚实。”执事弟子接过光屏——实际上是复制了一份代码到自己的审查界面，“王莽师兄有交代，他亲自验收。你在这儿等着，我传讯给他。”
说着，他手指在柜台上一块玉板上点了点，一道微光飞射而出，消失在阁楼深处。
等待的间隙，林渊继续观察大厅。
他发现这里的“编程”和他前世有很大不同。最明显的是：没有键盘，没有鼠标，完全依赖意念和手势。代码的编写速度取决于三个因素：精神力强度、灵力储备、以及对“语法”的熟悉程度。
一个炼气期三层的弟子，写一百行简单代码就开始额头冒汗。
而远处一个疑似内门弟子（穿着青色制服）的家伙，手指如飞，光屏上代码瀑布般流淌，同时运行三个测试实例，面不改色。
“修为就是算力，灵力就是内存……”林渊若有所思，“那我这个系统奖励的‘灵力微光’，相当于直接给硬件升级？”
正想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嚣。
“让开让开！王莽师兄来了！”
人群自动分开，一个身穿青色内门弟子服的青年大步走进来。他约莫二十三四岁，面容算得上英俊，但眉宇间带着一股倨傲之气。腰间挂着一柄带鞘长剑，剑鞘上镶嵌着几颗闪烁的灵石——显然不是装饰品。
身后跟着赵虎，还有另外两个跟班。
炼气期六层的气势自然散发，周围的外门弟子都下意识地退开几步。
“代码呢？”王莽直接走到柜台前，看都没看林渊一眼。
执事弟子连忙将光屏推过去：“师兄，这就是林渊提交的优化版。他说完成度百分之九十五，还需实际测试。”
王莽这才瞥了林渊一眼，眼神淡漠：“我记得你。上次聚灵阵改崩了，躺了三天。这次要是再出问题……”他没说完，但威胁意味明显。
林渊点点头，没说话。
王莽将注意力放回光屏上，快速浏览代码。他的眉头先是皱起，因为代码结构和原版差异太大，几乎重写了。但看了几十行后，眉头逐渐舒展，甚至露出一丝惊讶。
“你重构了架构？”王莽抬头，第一次正眼看林渊。
“原版耦合度过高，不利于维护和扩展。”林渊简短回答。
“这个PID自适应算法……你从哪儿学的？”王莽指着光屏上一段核心代码。
“自己推导的。”林渊没说谎，前世他做过无人机控制项目，PID调参是基本功。
王莽深深看了他一眼，继续往下看。当看到异常处理模块时，他停留的时间最长。
“这个安全降落逻辑……有点意思。”王莽点点头，“比原版那个直接报错的强多了。还有这个飞行日志模块，能记录灵力消耗曲线？不错。”
大厅里安静下来。
其他弟子都竖着耳朵听。王莽在内门以挑剔著称，很少这么当面夸人——哪怕只是“有点意思”“不错”这种程度的认可。
赵虎在一旁脸色不太好看，他本以为林渊交不出像样的东西。
“但是，”王莽话锋一转，“你这个重新评估策略函数……为什么是空的？”
他指着林渊故意留下的那个reassess_landing_strategy()函数。
林渊心跳快了半拍，但表情不变：“时间有限，没来得及实现完整逻辑。但标准紧急流程已经足够覆盖大多数情况，重新评估只是极端低灵力环境下的备用方案。按设计优先级，这个函数被调用的概率低于千分之一。”
这是实话，只是没说全——万一被调用，后果不可预测。
王莽盯着那行空函数看了几秒，似乎在权衡。
最终，他挥了挥手：“行吧，反正真遇到那种极端情况，估计也没救了。代码整体质量可以，比我预想的好。”
他转向执事弟子：“任务验收通过，把报酬给他。”
执事弟子点头，从柜台下取出一个小布袋，递给林渊。
林渊接过，意念一扫：十块下品灵石。按照市场价，够他这种杂役弟子用一个月。
“多谢师兄。”林渊收起布袋。
王莽却摆摆手：“别急着走。代码写得好不好，得飞了才知道。现在跟我去试飞场，我要亲自测试。”
林渊心里一紧。
来了。
“师兄，这……”他试图推脱，“优化版虽然通过了静态检查，但动态测试还需要更多准备，不如……”
“不如什么？”王莽打断他，似笑非笑，“我都不怕，你怕什么？还是说……你对代码没信心？”
周围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林渊知道，如果这时候退缩，不仅刚到手的好印象全毁，以后也别想在天衍宗接任务了。
“不敢。”他低头，“那就请师兄测试。”
王莽满意地点点头，转身往外走：“跟上。赵虎，去把我那柄‘青风剑’取来，试飞场见。”
第二节：试飞场的意外
试飞场位于天衍宗外门东侧，是一片被阵法笼罩的宽阔平台，长约三百米，宽百米。地面铺设着特制的青石板，上面刻有复杂的缓冲符文，防止坠剑时损坏地面或伤人。
场地上空悬浮着十几面光屏，实时显示各种飞行参数：风速、灵力浓度、禁制状态等。
此时试飞场上有五六个人在练习御剑，高度都不超过二十米，速度也慢，显然是初学者。
王莽一行人的到来引起了注意。
“王莽师兄又要试新程序了？”
“听说这次优化了个御剑模块，不知道效果怎么样。”
“刚才在万符阁听说，是个杂役弟子改的……”
“杂役？开玩笑吧？”
议论声中，赵虎捧着一柄长剑跑来。剑长三尺，通体青色，剑鞘上刻有流风纹路，剑柄末端嵌着一颗鹌鹑蛋大小的青色灵石。
“青风剑，黄阶中品法宝，内置七个灵力感应符阵。”王莽接过剑，语气带着炫耀，“原本的御剑程序只能发挥它六成性能，如果这次优化真能提升，我给你们记一功。”
他说的是“你们”，但显然主要功劳是他自己的——代码是他“指导”优化的嘛。
林渊沉默地站在场边，目光紧盯着那柄剑。
王莽走到场地中央，左手持剑，右手在剑身上一抹。剑鞘自动滑落，露出泛着青光的剑身。同时，一面光屏在他面前展开，显示着林渊写的那个御剑程序界面。
“启动。”
王莽低声念诵，将一股灵力注入剑柄的灵石中。
嗡——
青风剑发出一声轻鸣，悬浮而起，离地半尺。剑身上的符文逐一亮起，从剑尖到剑柄，如同呼吸般明灭。
“基础悬浮正常。”王莽点点头，踏上剑身。
剑身微微下沉，但稳定地承住了他的重量。
“准备起飞，目标高度五十米，绕场三圈，测试平稳性、转向响应、灵力消耗。”王莽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说给林渊听。
他手指在空中虚点，光屏上弹出飞行计划界面，设定好参数。
“起飞。”
青风剑缓缓上升。
一米、三米、十米、二十米……
非常平稳，几乎没有晃动。周围的弟子都仰头看着。
王莽脸上露出满意之色：“悬浮算法优化得不错，比原版稳。”
剑继续上升，到三十米时，开始水平加速。起初较慢，然后逐渐提升，在空中划出一道青色的轨迹。
一圈、两圈……
“转向响应速度提升了约两成。”王莽在空中评价，“灵力消耗……目前比原版节省百分之十五左右。不错。”
林渊却没那么轻松。他紧盯着王莽头顶那面只有施术者才能看到的光屏——通过某种特殊的视觉共享符阵，他作为代码提交者也能看到实时数据。
一切正常。
飞行高度四十八米，速度每秒二十五米，环境灵力浓度中等偏上，风速二级。
那个BUG的触发条件：高度低于100米（满足）、速度低于20米/秒（不满足）、环境灵力浓度低于临界值（远不满足）。
三个条件缺两个，安全。
第三圈飞完，王莽开始测试一些进阶动作：急停、急升、小半径转弯。
青风剑的表现都很出色，甚至引来几个围观弟子的喝彩。
“看来没问题了。”林渊心里稍微放松。
王莽显然也很满意，他开始降低高度，准备降落。
然而就在这时——
试飞场东侧，一个正在练习火球术的弟子突然失控！他面前的光屏爆出一团红光，一个脸盆大的火球偏离轨迹，直冲试飞场上空！
“小心！”有人惊呼。
王莽反应极快，操控青风剑一个侧移，轻松躲过火球。
但火球击中了场地边缘的一面环境监测光屏。
轰！
光屏炸裂，里面的符文紊乱了一瞬。而那个光屏，正是监控“局部灵力浓度”的节点之一。
林渊看到共享视野里的数据猛然一跳：
【环境灵力浓度：中→极低（临时）】
因为监测节点的损坏，反馈给所有正在运行程序的数据出现了短暂错误——误报灵力浓度骤降！
虽然只持续了不到一秒，数据就恢复正常（备用节点接管），但对正在运行的御剑程序来说，这一秒足够了。
程序逻辑立即检测到“环境灵力浓度低于临界值”的条件满足。
而此时王莽的高度是三十五米，速度是十八米/秒——因为在准备降落，他已经减速了。
第二个条件也满足。
第三个条件：高度低于100米，早满足。
BUG触发条件，三中三。
林渊的心脏几乎停跳。
他看到程序界面弹出一行提示：
【警告：环境灵力浓度低于临界值。正在重新评估降落策略……】
然后，程序调用了那个空函数reassess_landing_strategy()。
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让所有人都懵了。
青风剑没有按照预定程序继续平稳降落，而是突然——
剑身一震，所有符文同时亮到刺眼！
加速。
不是降落，是加速俯冲！
“怎么回事？！”王莽惊呼，试图接管控制，但程序已经锁死了操作，进入了“自动紧急处理模式”。
青风剑以四十五度角，朝着地面猛冲！速度在短短两秒内从十八米/秒飙升到四十米/秒！
“师兄！”
“快躲开！”
地面上的弟子惊慌四散。
王莽脸色发白，拼命将灵力注入剑柄，试图强行中断程序。但林渊写的异常处理模块太牢固了——为了防止程序在真正危机时被误中断，他设置了高优先级锁。
除非暴力摧毁剑身符阵，否则无法从外部中断。
而暴力摧毁……王莽舍不得这柄黄阶中品的剑。
距离地面还有二十米。
十五米。
十米！
按照这个速度和角度，三秒后就会撞击地面，就算有缓冲符文，王莽至少也得重伤！
林渊大脑飞速运转。
强制中断程序的方法……有！他在代码里留了一个后门——不是恶意后门，而是开发者调试用的紧急停止指令。触发条件是：同时向剑柄灵石注入特定频率的三段脉冲灵力。
但王莽不知道这个频率。
林渊知道。
可他现在在场边，距离王莽三十多米，怎么传讯？
来不及了！
五米！
王莽已经准备弃剑跳下——虽然从五米高度跳下以他的修为不会死，但肯定狼狈，而且剑会摔坏。
就在这时，林渊脑中灵光一闪。
系统奖励的技能——【空指针异常·雏形】。
描述是：让单一目标术法短暂失效。
御剑飞行……算不算“术法”？
管不了那么多了！
林渊集中全部精神，锁定空中的青风剑，发动技能。
没有咒语，没有手势，只有纯粹的意念驱动。
他感觉体内的灵力被瞬间抽走一小半，同时，某种“规则层面”的力量笼罩了那柄剑。
时间仿佛慢了一拍。
青风剑上所有亮起的符文，在同一瞬间——
熄灭了。
不是灵力耗尽的那种逐渐暗淡，而是像被凭空切断电源一样，瞬间全黑。
剑身上的光芒消失，悬浮力消失，加速力消失。
它变成了一柄普通的、正在下落的铁片。
王莽反应极快，在剑失效的瞬间，双脚在剑身上一蹬，向后空翻，同时从储物袋中甩出一张符箓——轻身符。
符箓燃烧，减缓了他的下落速度。
而青风剑则“哐当”一声掉在地上，弹了两下，不动了。
全场死寂。
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幕。
王莽落地，踉跄了两步站稳，脸色一阵青一阵白。
他先是看了一眼地上黯淡无光的剑，又猛地转头看向林渊，眼神锐利如刀。
“你……”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抓住林渊的衣领，“刚才怎么回事？你对我的剑做了什么？”
林渊能感觉到王莽的怒气，也能感觉到周围所有人的目光——怀疑、惊讶、幸灾乐祸。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师兄，”他声音平稳，“是程序BUG。环境监测节点被破坏，反馈了错误数据，触发了极端条件下的异常处理逻辑。而我……我留了一个紧急停止后门，刚才用特殊频率的灵力脉冲触发了它。”
半真半假。
BUG是真的，紧急停止后门也是真的——虽然触发方式不是他说的那样。
至于“空指针异常”技能……那是绝对不能提的。
王莽死死盯着他，似乎在判断他是否说谎。
几秒后，他松开手，但眼神依然冰冷。
“什么频率？为什么我不知道？”
“在代码注释里。”林渊面不改色地撒谎，“第412行，我写了‘开发者紧急停止：注入三段脉冲，频率为……’刚才情况紧急，我来不及解释，直接用灵力共振的方式远程触发了。”
王莽立刻调出光屏，翻到第412行。
那里确实有一段注释，但写的是：“TODO：考虑加入紧急停止机制，频率待定。”
林渊刚才说话时，已经用意念悄悄修改了注释内容，加上了具体的频率数字——他的“代码直觉”被动技能让他能极快地定位和修改。
王莽看看注释，又看看林渊，眉头紧皱。
“远程触发？你一个炼气二层，能隔空三十米精准注入灵力脉冲？”
“不是注入灵力，是引发共振。”林渊继续编，“剑柄灵石对特定频率有天然共鸣，我只是用少量灵力发出了那个频率的波动，相当于……用钥匙开锁，不需要把钥匙插进去，晃一晃锁芯就能开。”
这个比喻很程序员，王莽似乎听懂了。
他沉默了片刻，走到青风剑旁，捡起剑，注入灵力。
剑身上的符文再次亮起，但光芒明显暗淡了些——刚才的突然失效对符阵有损伤。
“所以，”王莽缓缓转身，“是你的代码BUG，导致了我的剑失控。然后又是你的后门，救了场。对吗？”
林渊低头：“是。BUG责任在我，愿意接受处罚。”
态度要端正。
王莽盯着他看了很久。
突然，他笑了。
不是温和的笑，而是一种带着玩味的、居高临下的笑。
“有意思。”王莽说，“代码写得比我想象的好，BUG出得也比我想象的精彩，救场方式更是……别出心裁。”
他走到林渊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力道不小。
“这次任务，算你完成。但剑的损伤，你得赔。”
林渊心里一沉。黄阶中品法宝的维修费……
“不过，”王莽话锋一转，“我看你有点天分。这样吧，维修费不用你出现钱，但你得再帮我做三个任务，报酬照旧。做得好，之前的事一笔勾销。做得不好……”
他没说完，但意思明确。
林渊知道，这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多谢师兄。”他说。
王莽点点头，又看了他一眼，那眼神深不可测。然后他转身，对赵虎说：“把剑送去器堂检修，费用记我账上。”
“是，师兄。”
王莽走了，围观人群也逐渐散去，但议论声没停。
“那杂役弟子什么来头？”
“代码能让王莽师兄的剑失控，也能远程救回来……”
“有点邪门啊。”
林渊站在原地，感受着体内几乎耗尽的灵力，和脑中系统的提示。
【BUG实际造成影响：中高（飞行失控，险些坠毁）】
【追加奖励生成中……】
【获得：灵力微光×500】
【获得：技能升级‘空指针异常·雏形’→‘空指针异常·改’（可让对手术法瞬间‘未找到对象’，每日限用三次）】
【获得：特殊物品‘死循环符箓（一次性）’（植入后可使目标程序陷入逻辑死循环）】
灵力再次涌入，林渊感觉自己的修为直接冲破了炼气期二层，踏入三层门槛。
而新升级的技能和那个“死循环符箓”……听起来就很危险。
“林师弟。”
一个声音从旁边传来。
林渊转头，看到一个穿着外门正式弟子服（蓝色）的青年走过来，面容和善。
“刚才的事，我都看到了。”青年微笑道，“我叫陈远，炼气期四层，负责外门藏经阁的初级功法维护。有没有兴趣聊聊？”
林渊警惕地看着他：“聊什么？”
“聊代码，聊BUG，聊……”陈远压低声音，“你是怎么做到远程触发灵力共振的。那个技巧，我很感兴趣。”
林渊心里一紧。
果然，还是引起了有心人的注意。
但他现在没有选择。在天衍宗，多个朋友总比多个敌人好——尤其是这个陈远，看起来比王莽好相处。
“可以。”林渊说，“不过我得先恢复一下灵力。”
“当然。”陈远递过来一块下品灵石，“这个你先用着。一个时辰后，藏经阁一层东侧第三排书架，我等你。”
说完，他笑了笑，转身走了。
林渊握着那块微温的灵石，抬头看了看天空。
试飞场已经恢复平静，仿佛刚才的惊险从未发生。
但他知道，有些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他激活了系统，展现了异常能力，引起了注意——不管是王莽那种胁迫式的“兴趣”，还是陈远这种看似友善的“兴趣”，都意味着他不能再像原主那样默默无闻了。
“也好。”林渊低声自语，“前世卷到猝死，这辈子……就让我看看，这个BUG系统，能把我带到什么高度吧。”
他转身，朝着杂役弟子的住处走去。
怀里，那枚“死循环符箓”微微发烫。
而他没有注意到的是，试飞场边缘的一座小楼上，一个白发老者正透过窗户，静静地看着他的背影。
老者手中把玩着一枚玉简，玉简上闪烁着淡淡的光芒，显示着刚才青风剑失控时的全部数据记录。
“灵力突然全失……不是耗尽，是规则层面的切断……”老者喃喃，“炼气二层的小家伙，怎么做到的？”
他眼中闪过思索的光芒。
“难道……又是一例‘异常适配者’？”
老者收起玉简，消失在楼阁深处。
第三节：藏经阁的邀约
一个时辰后，林渊如约来到藏经阁。
这是一座七层塔楼，飞檐斗拱，气势恢宏。塔身表面不是普通的砖瓦，而是无数细密的符文在流动，形成一个巨大的防护和检索阵法。
进出藏经阁的弟子不少，都在门口用身份玉牌刷一下——类似门禁卡。
林渊没有正式弟子玉牌，只有杂役的木牌。他走到门口，正要出示木牌，守门的弟子却直接挥挥手：“陈师兄交代过了，你直接去一层东区找他。”
看来陈远在外门有点地位。
林渊点点头，走进阁内。
第一层极为宽敞，高约五丈，数百排书架整齐排列，每排书架旁都有几名弟子在查阅玉简。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灵力波动，那是玉简被激活时散发的气息。
和想象中安静肃穆的藏书楼不同，这里更像一个……大型开源代码库。
弟子们不是在“阅读”，而是在“调试”。
林渊看到有个弟子激活一枚玉简后，面前展开一面光屏，上面是一段火球术的核心代码。那弟子正皱着眉头修改某个参数，然后重新编译，掌心冒出一团小火苗——测试通过，他满意地点点头，将修改记录提交（似乎是上传到某个中央版本库）。
另一个女弟子则在“差分比对”两枚玉简——光屏上并排显示两段相似的代码，差异部分高亮标出。她在研究某个功法的两个不同版本优化了什么。
“这世界……”林渊再次感到魔幻，“开源社区修仙版？”
他按照指示走到东侧第三排书架。
陈远已经在等他了，正坐在书架旁的一张木桌前，面前摊开几枚玉简。
“林师弟，来了。”陈远抬头笑道，“坐。”
林渊坐下，扫了一眼那些玉简的标签：《灵力波动共振原理》《远程符阵触发技巧精要》《异常处理设计模式》……
都是专业书。
“陈师兄找我，具体想聊什么？”林渊开门见山。
陈远也不绕弯子：“你在试飞场用的那个‘远程灵力共振触发紧急停止’的技巧，我没在任何教科书或典籍里见过。是你自创的，还是从哪儿学的？”
果然是为了这个。
林渊早已准备好说辞：“算是自创，但也受了启发。我入宗前，在家乡见过一个老匠人修钟表，他用音叉调整齿轮的节奏。我就想，灵力波动也是一种‘波动’，如果找到合适的频率，应该能远程影响符阵的运转状态。”
半真半假。音叉调钟表是真事（原主记忆里有），但应用到灵力领域，就是胡扯了。
不过在这个世界，“灵感来自生活”是很受推崇的创新方式。
陈远眼睛一亮：“音叉……频率共振……有意思。能具体说说你是怎么找到那个特定频率的吗？”
林渊开始编造一套听起来很专业的理论：通过分析青风剑符阵的灵力波动频谱，找到其固有共振峰，然后设计三段脉冲匹配……
他说得头头是道，因为前世确实做过信号处理相关的项目。
陈远听得连连点头，甚至拿出玉简记录。
“精彩！难怪你能以炼气二层的修为做到隔空触发。”陈远赞叹，“不过林师弟，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技巧如果推广开来，会有多大价值？”
林渊心里一动：“价值？”
“你想，”陈远压低声音，“现在修士们操控法宝、运行术法，都需要直接接触或近距离注入灵力。如果能在远处通过频率共振的方式影响甚至控制……那在某些场合，会是巨大的优势。”
他顿了顿，补充道：“比如，在斗法时，悄无声息地让对手的法宝失灵一瞬。”
林渊明白了。
陈远看中的不是技术本身，而是技术的“战术价值”。
“不过，”林渊谨慎地说，“这个技巧限制很大。需要事先分析目标符阵的频谱特征，设计匹配频率，而且只能触发预设的后门逻辑，不能真正‘控制’。”
“那也足够了。”陈远笑道，“林师弟，我也不瞒你。我在外门负责功法维护，但其实也在为内门的‘百机堂’做事。百机堂专研各种灵力机械、符阵创新。你这种技巧，他们一定感兴趣。”
百机堂？林渊搜索记忆，好像有点印象，是天衍宗的技术研发部门，地位特殊。
“师兄的意思是？”
“我想推荐你加入百机堂的外围研究小组。”陈远认真地说，“当然，你现在修为太低，正式成员不可能。但可以先挂个‘编外顾问’的身份，参与一些小项目，赚取贡献点和灵石。而且……”
他凑近了些：“百机堂有专门的‘异常案例研究部’，专门收集和研究各种代码运行中的意外现象——也就是BUG。他们对你在御剑程序里埋的那个BUG，以及它被触发后的连锁反应，应该会很感兴趣。”
林渊心脏猛地一跳。
BUG研究部？
那岂不是……专门研究自己这种人的部门？
“怎么样？”陈远看着他，“机会难得。以你的天赋，在杂役处蹉跎太可惜了。进了百机堂的外围，至少资源上会好很多，还能接触到更高深的编程技艺。”
林渊快速权衡利弊。
好处：资源、保护、学习机会，还能名正言顺地“研究BUG”——正好掩盖系统的存在。
坏处：暴露在更专业的人面前，风险增加。
但眼下，他似乎没有更好的选择。王莽那边是个隐患，需要更强的靠山或自身实力。而实力提升，需要资源。
“多谢师兄提携。”林渊起身，行了一礼，“我愿意试试。”
“好！”陈远高兴地拍桌，“明天我就去申请。这几天你先准备一下，百机堂的入门测试可不简单，虽然只是外围，也要考校基本功。”
他从怀里取出一枚淡蓝色的玉简，递给林渊。
“这是《百机堂基础试题集》，里面有过去十年的考题和参考答案。你拿回去看看，重点是算法设计、符阵原理、异常诊断这三块。”
林渊接过玉简，入手微凉。
“另外，”陈远想了想，又说，“你最近小心点。王莽那个人……睚眦必报。你今天让他当众出丑，虽然最后救了场，但他心里肯定记着。在你正式进入百机堂外围之前，别给他抓住把柄。”
“我明白。”林渊点头。
两人又聊了一会儿，主要是陈远介绍百机堂的情况和天衍宗内的一些势力划分。
林渊得知，天衍宗内部分为“传统派”和“革新派”。传统派主张遵循古法，认为现在的“代码修仙”偏离了正道；革新派则积极推进技术发展。百机堂是革新派的大本营，而王莽的师父是传统派的一位长老，所以王莽对百机堂出来的技术向来不屑一顾。
“怪不得他对优化代码的态度那么矛盾。”林渊心想，“既想要技术提升带来的好处，又看不起搞技术的人。”
离开藏经阁时，天色已近黄昏。
林渊回到杂役住处的小屋，关上门，激活了陈远给的玉简。
光屏展开，密密麻麻的题目出现。
《请设计一个算法，在灵力有限的情况下，实现火球术的弹道优化》
《简述符阵嵌套时的灵力隔离原理，并给出三种防干扰方案》
《某弟子运行‘清水诀’时，程序输出大量乱码，请分析可能的原因及排查步骤》
都是很实际的问题。
林渊一题题看下去，发现这个世界的“编程”虽然形式诡异，但核心逻辑和前世计算机科学是相通的：算法、数据结构、系统设计、调试排错……
甚至有些题目，他前世面试时都见过类似版本。
“看来我的专业优势，比想象中更大。”林渊有些兴奋。
他开始认真准备。
聚灵阵默默运转，为他补充灵力。系统奖励的“代码直觉”被动技能，让他在理解这些题目时异常顺畅，往往一眼就能看出关键点。
到了深夜，他已经看完了三分之一的题目。
正准备休息时，门外又传来敲门声。
不是赵虎那种粗暴的砸门，而是有节奏的三声轻叩。
林渊警惕地走到门后：“谁？”
“林师弟，是我。”是陈远的声音，但压得很低。
林渊开门。
陈远闪身进来，迅速关上门，脸色严肃。
“出事了。”他第一句话就让林渊心头一紧。
“什么事？”
“王莽。”陈远沉声道，“他刚才去找了执法堂，举报你在今天的御剑程序里‘蓄意植入危险代码，意图谋害同门’。”
林渊瞳孔一缩：“什么？！”
“执法堂已经立案，明天一早就会传唤你。”陈远快速说道，“幸好我在执法堂有熟人，提前得到了消息。”
“可是……”林渊强迫自己冷静，“代码是他验收通过的，而且最后是我救了他。这算什么谋害？”
“他的说辞是：你故意留下致命BUG，然后假装用后门救场，以此博取他的信任和赏识，为后续更大的阴谋铺垫。”陈远冷笑，“很牵强，但执法堂里有个执事是王莽师父的人，可能会借题发挥。”
林渊感到一股寒意。
这就是修仙世界的残酷吗？技术好没用，还得防着人心险恶。
“那我该怎么办？”林渊问。
陈远从怀里取出一枚银色令牌，塞给林渊。
“这是百机堂的临时通行令，我已经帮你打点好了。你现在立刻去百机堂找‘周长老’，他是异常案例研究部的负责人，也是我的师伯。你把今天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他会保你。”
“现在？”林渊看向窗外，已经是深夜。
“现在！”陈远语气急切，“执法堂的人可能今晚就会来‘提前调查’，不能让他们带走你。一旦进了执法堂，有些事就说不清了。”
林渊不再犹豫，收起令牌和重要物品：“怎么走？”
“从后山小路，绕到天工峰，百机堂就在峰顶。这是地图。”陈远递过一枚玉简，“周长老今晚应该在‘异常档案室’值班，你直接去那里找他。记住，态度要恭敬，实话实说，但关于你那个远程触发技巧的具体原理……先别说得太细。”
林渊接过地图玉简，点点头：“多谢师兄。”
“快走吧。”陈远拍拍他的肩膀，“等你安全了，我们再联系。”
林渊推开门，融入夜色。
他沿着杂役区后山的小路疾行，脑中飞快思考。
王莽的举报，虽然突然，但也在情理之中——那种倨傲的人，怎么可能甘心被一个杂役弟子“救场”？他必须把场子找回来，把林渊压下去。
而执法堂……
“还好有陈远。”林渊心想。
但他也明白，陈远帮他，不是纯粹出于好心，而是看中了他的价值。如果他不能通过百机堂的测试，不能展现出足够的潜力，那陈远很可能也会放弃他。
这就是现实。
半个时辰后，林渊来到了天工峰脚下。
这是一座形状奇特的山峰，山体上布满规则的几何纹路，像是某种巨大的电路板。峰顶灯火通明，隐约能看到许多造型奇特的建筑，有的像塔，有的像圆顶，还有的悬浮在半空。
山道入口处，两名守卫弟子拦住了他。
“站住！百机堂重地，闲人免入！”
林渊出示银色令牌。
守卫弟子检查后，脸色缓和了些：“临时通行令……进去吧。但只能在公共区域活动，核心区域不得擅闯。”
“多谢。”
林渊顺着山道往上走。
越往上，周围的景象越奇特。路旁的“树木”实际上是某种发光的晶柱，树冠是展开的光屏，显示着各种数据。草丛里爬的不是昆虫，而是指甲盖大小的微型符阵傀儡，在自动维护地面灵力线路。
甚至天空中还飞着几盏灯笼——不，是悬浮的照明符阵，按照固定轨迹巡逻。
“这哪是修仙门派，这是科幻基地……”林渊再次刷新认知。
按照地图指示，他来到峰顶西侧的一座三层建筑前。
建筑通体银白色，表面光滑如镜，倒映着星空。门口挂着一块牌匾，上面不是文字，而是一个动态旋转的复杂立体符文——林渊认出来，那是“异常”二字的古符文写法。
就是这里了。
林渊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门内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墙壁上是无数个小格子，每个格子里都放着一枚玉简，玉简上贴着标签：《案例甲三七：金丹自转算法溢出》《案例乙八一：传送阵坐标混淆事件》《案例丙九五：梦境连接程序内存泄漏》……
大厅中央，一个白发老者正背对着他，站在一面巨大的光屏前。
光屏上正在回放一段影像——正是今天下午，青风剑失控坠落的场景，从多个角度，慢动作播放。
老者似乎察觉到了有人进来，头也不回地开口：
“你就是林渊？”
声音平静，却带着一股无形的威压。
林渊躬身：“弟子林渊，拜见周长老。”
老者缓缓转身。
正是下午在试飞场小楼上，观察林渊的那个白发老人。
他上下打量着林渊，目光如电。
“说说看，”周长老走到一张木椅前坐下，“那段御剑程序里的BUG，是你故意留的，还是无意为之？”
直指核心。
林渊心脏狂跳，但脸上保持镇定。
他抬起头，迎着周长老的目光，缓缓开口：
“如果我说……是故意留的，但本意不是为了害人，长老信吗？”
周长老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