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在最不讲理的一个节骨眼停了。
云却还吊在半空,压得又低又沉,像一层没刷匀的灰色油漆,糊在整座城上空。
那一点被雨水洗淡的夕光被挤在西边楼缝里,勉强露出一条细细的亮缝,看不清是黄昏,还是新时代夜生活的开始。
街边积水还没来得及退,井盖周围都是浑黄的水圈。
车轮碾过去,“哗”一声溅起一片泥水,拍在路边行人裤脚上,骂声刚冒出半个字,就被呼啸而过的车流吞掉。
路口的大屏幕从昨晚起就没安静过。
监控截图、眼见者手机录屏、媒体剪辑过的“复盘动画”、主持人一本正经的声线轮番上阵。
天台那一幕被拆成十几种角度反复播放,圈出来的红圈、箭头、放大后的马赛克人影,构成了一幅看似“真相清晰”的画面。
屏幕下滚动的字幕一遍又一遍:
【黑名单目标:陆行】
【危险等级:最高】
【特征:可扭曲弹道、未知空间能力】
【如有线索,请立即上报】
配音冷得像铁皮擦玻璃。
废弃商场顶层,落地玻璃外面正对着其中一块大屏。
陆行坐在被拆了一半的吧台上,背靠着一根裸露的水泥柱,右脚随意晃着,鞋尖轻轻点着地面那一块发黑的影子。
影子随着他的动作,慢慢起伏。
系统在他意识里,语气一如既往平稳:
“宿主当前曝光度:极高。”
“全城未成年人中,已有约百分之七十一,在被教育时听到你的名字。”
“内容包括——‘再不听话就会被他抓走’、‘你这样以后会变成那个怪物’、‘你想像他那样被全世界追杀吗’。”
“综合评估:你已经正式成为父母吓唬孩子的工具。”
陆行看了看屏幕上被红框死的那个背影,挑了挑眉:
“那我算不算一种社会资源?”
“算。”系统说。
“恐惧的象征,本身就是资源。”
“人类会围绕你制造规矩,然后自我安慰,觉得安全感有所来源。”
“只是代价是——你被定死在规矩外面。”
大楼玻璃反着光,天台那个背影模糊,细节被马赛克和像素吃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并不高大的剪影,瘦,却站得很直。
“他们拍得不太好看。”陆行评价。
“你需要我为你优化形象吗?”系统配合地问。
“不用。”他懒洋洋道,“他们越怕我长什么样,越好。”
“省得见面的时候,失望。”
商场里回声空旷。
扶梯早停了,滚轮上落满灰。
广告灯箱早烧坏了,只剩下几块还亮着的,闪烁着过期的促销信息,与世界脱节。
前台玻璃碎了一地,上面还有当年仓促撤离时留下的脚印。
空调通风口里有风灌出来,带着潮湿霉味。
外头整座城都在紧张,这里却像个被遗忘的肺泡,空气里只有陈年灰尘和一点点冷。
“你在找什么?”系统问。
“出口。”陆行说。
他垂眼,看着脚下那一片连着楼梯间、扶梯底部、柱子后的暗影。
“影子不是出口。”系统纠正,“影子是入口。”
“你唯一的出口,就在入口的最深处。”
“听上去挺哲学。”陆行说。
“简单翻译一下?”
“尽可能往所有人恐惧的相反方向走。”系统说。
“走到没什么东西能影响你。”
“那个地方,对大多数人来说,就是地狱。”
陆行笑了一声,笑意淡得像空气里的尘埃:
“我只怕到时候,我刚进地狱,你就把通缉令发下去了。”
“你要是去那儿,他们会在地狱门口排队签名留影。”系统说。
“你现在,很有流量。”
……
楼下突然传来金属门与地面摩擦的声响。
这座废弃商场本该是空的。
那声音却很实在,带点砂砾感。
脚步接着响起,一双,一双以上,有人还不小心踢到什么东西,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来了。”系统简洁地提醒。
“谁?”陆行问。
“你今天的三件礼物。”系统说。
“一个认真工作的猎人,一个不该卷进来的女孩。”
“还有——一大群捡现成结果的旁观者。”
……
商场一层。
曾经的中庭水池已经干涸,只剩一圈空洞的石槽。
中心挂着的水晶吊灯早拆了个干净,电线像被拖断的血管,从天花板上垂下。
祁夜凛踏进大门的时候,眼睛先扫了一圈。
他穿着简单的黑色战斗服,外套解开一半,利落地露出肩线。
身后没有夸张的披风,也没有象征英雄的标志,只在左臂袖口处绣着一个很小的协会标记。
刀背在他肩上,刀柄从背后探出来一点,冷光被布料遮住。
“这里,真的有他?”身边的协助人员压低声音问。
祁夜凛没回答对方,只侧头看了看跟在更后面的那个人。
余声。
她的校服外套被雨浸透了一半,鞋子也是湿的,袜子黏在脚踝上,走起路来有点打滑。
但她下意识把步履放轻,努力不让自己的存在感太明显。
可惜在这一群训练有素的成年人之间,一个高中生无论如何都显得突兀。
祁夜凛握紧耳机那一侧,低声回话:
“目标有极大可能在这一带。”
“影子轨迹显示,他短暂停留过这个街区。”
“你们非要带我来?”余声忍不住说,“他要是不想见你们呢?”
“那是我们的问题。”祁夜凛说。
“不是你的。”
他停了一下,又补了一句:“你可以随时选择退出。”
余声抿着嘴,摇头。
“我昨天在天台上,已经退出过一次了。”她低声说,“再退出一次,就没立场说他不是你们讲的那样。”
祁夜凛看了她一眼,目光不算温柔,却认真:
“你知道他能做什么?”
“你们也不知道。”余声说。
“可你们已经开始往上写‘世界毁灭’、‘一级恐怖威胁’。”
“你们不觉得自己下结论太快了吗?”
周围几名特勤对视一眼,脸上表情不太好看。
“我们不是随便贴标签。”其中一人忍不住说,“我们看到的是他在所有关键灾难现场都出现。”
“天台、体育馆、地铁——”
“地铁那次是他救了人。”余声打断,“体育馆也是。”
“你亲眼看见了?”那人皱眉。
“你没亲眼看见他制造灾难,却已经认定是他。”余声回敬。
空气里一瞬间有点僵硬。
祁夜凛抬手制止了这场无意义的争执。
“好了。”他说,“这些话待会儿再谈。”
他抬头,看向上方一圈一圈的环形楼层。
每一层的围栏后面都是黑的。
灯已经不知道什么时候全关了,只剩顶层靠近外墙的玻璃透进一点天光,勉强勾出轮廓。
祁夜凛单手扶着刀柄,另一只手微微扬起,指向他们脚边。
“他确实在看我们。”他说。
余声顺着他的手看下去。
脚下那圈阴影连接着柱子、扶梯底部、角落里的垃圾桶,堆在一起,像是一滩不规整的墨。
她没看出任何异常。
但后颈突然有点发凉。
“你怎么知道?”她压低声音。
“感觉。”祁夜凛说。
他顿了一下,改口,“习惯。”
“每次靠近真正危险的东西,空气会变得不一样。”
“怎么不一样?”余声问。
“像现在这样。”他看着那摊影子。
“所有光都不太敢靠近。”
……
影子里,陆行懒洋洋地站着。
他靠在扶梯口旁边的柱子上,双手插在兜里,余光看着那一群人慢慢往中庭靠近。
最近的那一个,面无表情,握刀手习惯性地放在一种可以瞬间拔出的角度。

脚步既不刻意轻,也不粗鲁地踩出声,像是每一步都提前算好了地面的摩擦系数和重心位置。
那个人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多余动作。
“就是他?”陆行问。
“是。”系统说。
“英雄协会的 S 级之一。”
“外部评价:‘最接近人类极限的个体之一’、‘行走的武器’、‘不受政治干扰的刃’。”
“内部评价:‘太好用了’、‘不太好控制’。”
“你念得挺顺。”陆行说。
“数据不是给他们看的。”系统说。
“是给你参考——你要明白,能单独被派来见你的,不会是某个简单玩具。”
“哦?”陆行问,“那来看我的,是炮还是刀?”
“从武器形态上看,是刀。”系统说。
“从使用方式上看,是祈祷。”
“他们希望他在你身上,验证一个答案。”
“什么答案?”陆行问。
“你有没有被利用的价值。”系统说。
“没有的话,就只剩一个选项了。”
……
环形楼梯绕着中庭盘旋上去,扶手上落着一层薄灰。
有人走过时指尖无意擦到,会留下几道浅色的痕迹。
祁夜凛跟着影子流动的方向,一层层往上。
余声紧跟他身后,一手拉着扶栏,另一只手攥着手机。
手机震了三次,她没看。
“你家人找你。”祁夜凛提醒。
“我妈今天白班。”余声说,“她还在医院,我不回家,她根本顾不上管。”
“你爸呢?”
“他在另一个城市,半年回一次家,在家待两天,问我成绩,问我报志愿,然后走。”她说。
“他大概只会关心,我会不会因为这件事上不了大学。”
祁夜凛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
“你现在恐惧指数很高。”系统在另一边冷静评估。
“但恐惧的对象不是宿主。”
“而是——‘被世界认定为错误后被彻底放弃的命运’。”
“该命名为:对被抛弃的恐惧。”
“这种人,一旦选边,站得会很死。”
陆行轻轻“啧”了一声。
“你还挺会给人贴标签。”他说。
“你不喜欢?”系统问。
“还行。”他道,“起码比他们给我的好听。”
环形楼梯的最上层,是铺着破旧地毯的走廊。
曾经挂在这条走廊上的灯箱早坏了,塑料皮被人捅了个口子,里面塞满了垃圾。
地毯上有被水泡过的痕迹,一脚踩上去脚感怪异。
走廊尽头,通向天台的安全门半掩着。
门缝后面,是更深的一块黑。
祁夜凛在门前停了两秒。
然后直接推开门,踏了进去。
……
顶层不大,空空荡荡,一边是贴着玻璃的长廊,一边是通往屋顶的铁门。
玻璃后面能看到城市的夜慢慢铺开。
未完全亮起的霓虹灯在各种建筑中间零零落落,比起昨天的全城通宵灯火通明,现在稍稍收敛了一点。
人类的紧张也会疲劳。
“就在这层。”祁夜凛说。
他能感到,脚下影子正朝着某个方向聚拢。
余声握紧拳头。
“他会主动出来吗?”她问。
“会。”祁夜凛说。
“因为他不习惯人家在他家门口喊。”
话音刚落,走廊尽头那盏早就坏了的应急灯闪了一下。
绿光忽明忽暗,像有人随手拨动了电源。
伴着这一闪,一个人从最深的一块暗影里走了出来。
没有任何仪式。
就是很简单的——从黑里,变成一个具体的人。
陆行。
他穿着那身外卖制服,衣角已经脏了,雨水和灰尘在上面留下过干涸的痕迹。
头发乱得不讲究,却挡不住本来就干净的眉眼线条。
他没做出什么气势十足的登场动作,只是从那块暗里往光的边缘迈了一步。
“聊得差不多了?”他问。
声音不大,却在空荡的楼层里传得很清楚。
余声像是被人突然扔回昨晚,一瞬间忘了呼吸。
“你……”她刚想喊什么,又硬生生咽回去,换成一声更平静的,“你受伤没?”
陆行看了看自己,摊手:“你先自查。”
余声愣了一下,这才想起自己小臂上的那道伤还在疼。
纱布绕了一圈,又勒得有点紧,袖子粘在上面,隐隐发热。
祁夜凛没有插话。
他只是慢慢握住刀柄,眼睛却一直盯着陆行——不是那种猎人盯着猎物的眼神,而是更像外科医生看一份从未见过的病例。
“陆行。”祁夜凛开口。
“喊我全名,挺有礼貌。”陆行说。
“你想让我直接喊你‘世界级错误’?”祁夜凛问。
“那太官方了。”陆行说,“嘴皮子容易磨破。”
余声看着这两个人,突然有一种不大真实的错觉:
他们像在互相试探一把对话的锋利程度,而不是在谈一个随时可能翻脸的致命局面。
系统插话了:
“对方当前心率略高于平常,但仍在可控范围内。”
“恐惧指数偏低。”
“对你,有戒备,有敌意,有一点点好奇。”
“对他自己的评价是——‘履行职责’。”
“典型的高危职业者心态。”
“那我呢?”陆行问。
“你现在的状态是——外冷内烦。”系统说。
“你在紧张。”
“但你更烦被人堵在一个地方,让你不得不正面跟他说话。”
“分析得挺准。”陆行道。
他抬了抬下巴,看向祁夜凛:
“你昨晚在扩音器后面喊的那句,是你?”
“不是。”祁夜凛说。
“他们喊完,让我来收尾。”
“你感觉如何?”
“被人提前定性是一种常态。”祁夜凛说,“对你来说,大概很新鲜。”
他微微偏头:“你不习惯被人指着名字骂?”
“我习惯被人骂。”陆行说,“但以前骂我的人,起码还得说得上我哪里做错了。”
“现在这批人,连我长什么样都没记清,就已经下好判决。”
“这让我有点好奇——你们这些负责执行的人,脑子里到底怎么跟上面的想法。”
“这不是‘跟’。”祁夜凛说,“是各司其职。”
“上面负责恐惧,你负责被恐惧。”
“我负责在你们两者之间,划一条线。”
“划在我脖子上?”陆行问。
“如果有必要。”祁夜凛坦诚。
两人之间的空旷地带安静了一下。
余声觉得自己好像站在一个完全不适合未成年人待的对话现场。
“你昨晚挡住子弹,”祁夜凛再次开口,“今天改写坍塌。”
“你知道这两件事意味着什么吗?”
“意味着我不太习惯,看人像垃圾一样从高处掉下去。”陆行说。
“也不太习惯,看一群人被建筑砸死之后,还能被官媒说成‘自然灾害’。”
他耸耸肩:
“所以,我顺手动了一下。”
“顺手。”祁夜凛抓住这个词,“你知道有多少人,连‘顺手救人’的能力都没有?”
“你有,你还觉得是顺手。”
“这就是上面最怕的地方。”
“他们怕一个人有选择灾难形态,决定谁死谁活的能力。”
“尤其这个人——现在不受他们控制。”
“那你呢?”陆行问。
“你怕吗?”
祁夜凛沉默了两秒。
“我怕更后面的东西。”他说。
“我怕有一天,我一刀砍下去,砍的是唯一有能力在更大的灾难里出手的人。”
“然后我还得告诉所有人——你们放心,这个危险已经被我们消灭了。”
“这一刀的后果,不止是你死。”
“还有我们所有人,失去可能的退路。”
系统很诚实地点评:
“这人……比他们大部分上级聪明。”
“至少,他意识到你可能有别的用处。”
“他们上级只看得见——‘你会破坏他们的秩序’。”
“秩序,永远比生命重要。”
“在那些坐得高的人眼里。”
“那你呢?”陆行问。
“你觉得呢?”
“我只负责给你读数据。”系统说。
“你自己决定——想被当刀,还是被当灾难。”
……
走廊另一头,几名全副武装的特战队员已经悄悄卡好了位置。
耳机里有人压低声音汇报:
“确认目标。”
“红外捕捉到体温异常源一处,与资料比对吻合。”
“可以实施抓捕。”
祁夜凛没有立刻回话。
他看着陆行,目光沉了沉。
“你有没有想过,跟我们走?”他问。
“不是坐在铁笼子里那种。”
“是进到一个能控制你使用能力的设施。”
“研究你,了解你。”
“然后——”
“在必要的时候,让你出一次手。”
“不是替我们,而是替所有人。”
余声一愣。
“你是不是在说,”她忍不住插嘴,“把他关起来,需要的时候放出来当……工具?”
祁夜凛看着她,没否认。
“你们真不把我当人。”陆行说。
“人不会被你这样恐惧。”祁夜凛说。
“人也不会在跳楼现场挡住几十支枪。”
“人更不会在体育馆里,让几十块本该砸在人身上的钢板偏开三十厘米。”
“你不是普通人。”
“你也很清楚这一点。”
陆行承认:
“我确实不太普通。”
“但你们现在给我的选择是——”
“做你们手里的刀。”
“或者,被你们砍。”
“很多人连当工具的资格都没有。”祁夜凛说,“你至少有。”
“你把这话,当成鼓励?”陆行问。
祁夜凛没有后退一步,也没有上前一步,只是握刀的手微微收紧:
“当成现实。”
“世界不会为你一个人改规则。”
“你现在的存在方式,是在掰规则。”
“规则只会在你足够强,大到所有人都得绕着你走的时候,稍微松一点。”
“那之前——”
“你会被视为威胁。”
“被想尽办法清除。”
楼下的指挥声忽然变得急促:
“祁队,可以执行了!”
“总部已经批准二级武力动用!”
“重复一遍,可以——执行——了!”
声音一字一句,像在敲锣。
余声心里“咯噔”一下,脱口而出:
“你们要干什么?!”
“他们要保证我不会犹豫。”祁夜凛说。
“压力给多一点,他们觉得我更好出刀。”
“你会出吗?”陆行问。
祁夜凛直视着他:
“看你怎么选。”
……
楼外那块大屏幕突然切换画面。
原本还停留在昨夜天台的监控上,画面一晃,变成了另一处——
一条高架桥。
镜头抖得厉害,背景全是灰白的雨雾。
高架某一节突然像被什么敲了一下,裂出细缝,然后“轰”地往下一沉。
车流被拦腰截断,一辆货车整个头部斜栽下去,下面的公路顷刻间乱成一锅粥。
“这是——”余声瞪大眼睛。
角落里缩略小框被放大,有人耐心地圈出来一团模糊的黑影,配上粗体字幕:
【疑似黑名单目标身影出现】
评论在画面底下疯狂往上冲:
【他又出手了?!】
【校园完了,现在是高架?】
【这就是世界级恐怖威胁?】
【求你们快点杀了他啊!!!】
【为什么不直接下令击毙?!】
【这种怪物活着就是对整个世界的侮辱。】
新闻主播的声音随即压上来:
【据目击者称,在事故发生前,曾有不明黑色影状物沿桥体移动,目前警方高度怀疑……】
后面的话已经不重要了。
标签已经贴上去了。
“你还能说,这是巧合吗?”祁夜凛问。
他的眼神比刚刚更冷了一点。
余声直接急红了眼:
“不可能!他一直在我们眼前!”
“从进商场开始,他就——”
她猛地顿住。
她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从他们进大门开始,到现在,她第一次真正看见陆行站在光里的时间,其实——很短。
其他时间,他都在影子里,不在视线范围内。
“你要说,我刚才其实分身在高架桥上炸了一段路下来?”陆行淡淡道。
“这符合他们对我的期待。”
系统平静地同步数据:
“事故发生时间,比你出现在废弃商场的时间略晚。”
“根据你领域能力当前上限,确实有可能做到‘远程出手’。”
“从技术上讲,你现在没有不在场证明。”
“你说话现在特别讨打。”陆行说。
“我只负责告诉你事实。”系统说。
“他们会把所有‘你能做到’和‘你没做’的事,都算在你头上。”
“这是反派的赠品。”
祁夜凛听着他们这边的对话,眉心皱了一瞬。
“你真的没动过那座桥?”他问。
“你希望我说实话,还是说对你来说听着顺耳的?”陆行回问。
“实话。”祁夜凛说。
“那我很抱歉。”陆行说。
“我刚才一直在听你们给我规划职业生涯。”
“没空出去炸桥。”
余声忍不住小声补了一句:“你信不信我不知道,反正我信。”
祁夜凛看着他们两人,沉默了几秒。
耳机里的催促再一次传来:
“祁队!总部刚刚把黑名单目标正式提升为【全球一级恐怖威胁】。”
“重复:一级恐怖威胁!”
“任何现场指挥有权在必要时,优先考虑当场击毙!”
空气陡然更紧。

![全球通缉:我为恶名之神完结版全文_[陆行安静]后续超长版](https://image-cdn.iyykj.cn/2408/0b72b56c9ade6978280bb2995e1aa37c.jpg)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