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默手背上出现那个书形胎记的第三天,他在公司会议上彻底失控了。
会议正进行到关键处,他却在众目睽睽下猛地站起,对着空无一人的墙角嘶吼:“闭嘴!都给我滚出去——!”唾沫星子喷在项目经理脸上,会议室瞬间死寂。所有人惊愕地看着他,像看一个疯子。
而他确实“听”到了——墙角有三个黏腻的声音在争吵,关于如何瓜分他的骨髓,像在菜市场讨论猪肉部位。
“林默,你……”同事李航脸色发白。
林默跌坐回椅子,冷汗浸透衬衫。他知道,自己完了。不是因为当众发疯,而是因为这一切的根源——那本该死的《代价之书》,和他三天前签下的契约。
七十二小时前,暴雨夜。
林默攥着兜里最后二十七块钱,撞开了“回响书屋”的门。父亲这周的透析费还没着落,母亲的哭声还在电话里回荡。他需要奇迹,哪怕魔鬼给的。
书店深处,一本黑色封皮的书躺在角落,书脊上有个凹陷的手掌印。鬼使神差地,他将手贴了上去——严丝合缝。一股冰冷的吸力瞬间缠住指尖,像有无数细齿在啃噬。
他抽出了它。《代价之书·第十九版》。警告字迹如干涸的血痂。
“故弄玄虚。”他嗤笑着咬破手指,将血按在扉页。
嘶—— 像生肉贴上烙铁。血被书页吞噬,墨迹疯狂浮现:
【访客317(林默)已绑定】
【愿望:一份立刻解决困境的高薪工作】
【代价:三十日,每日凌晨三时强制苏醒,伴生‘异客凝视’】
【是否接受?】
“接受。”
此刻,会议室里,项目经理冷冷开口:“林默,你需要休息。不,你被解雇了。”
失业。但林默不慌——契约已经生效,他“理应”得到一份更好的工作。代价只是失眠和幻听,他赚了。
当晚凌晨三点,他再次被脖颈上的冰寒掐醒。
床尾的黑影比昨夜更清晰,轮廓瘦削佝偻,像他去世多年的爷爷。黑影缓缓弯腰,没有五官的脸贴近他,腐腥气灌满鼻腔。
【第一夜。】 非人的低语直接在颅骨内响起,【你的绝望,很新鲜。】
林默浑身僵死,连眼珠都无法转动。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黑影才缓缓消散。
第二天,邮箱里静静躺着“星途科技”的Offer,薪资翻倍。面试?免试。合同?已签好。一切都完美得像为他量身定制。
完美得令人恐惧。
第七天,幻听开始出现在白天。茶水间里,李航欲言又止:“默哥,你昨晚……是不是在阳台跟人说话?我起夜时听见了,声音尖细得吓人。”
林默手背的胎记骤然发烫——淡红纹路已蔓延到手腕,像吸血藤蔓。
第三十天深夜,黑影紧贴他的枕边。
【代价结清。信用额度更新:650单位。】
【你的魂魄,更醇厚了。】
【下一个愿望,该许了。】
手机屏幕同时亮起,母亲的语音带着哭腔炸开:“小默,医生说你爸必须立刻手术,押金十五万,不然就……”
林默在黑暗里睁着眼,手摸向床头柜上的黑书。
封皮冰冷滑腻,像死人的皮肤。
书页自动翻开,猩红字迹带着恶意的诱惑:
【愿望:父亲的医疗费及半年康复金,共计二十三万】
【代价:永久丧失‘绿色’感知能力,该诅咒将遗传给你的后代】
【是否接受?】
“遗传?”林默瞳孔骤缩。
手机适时弹出父亲在ICU的照片,脸色灰败,监护仪的数字微弱欲熄。
“……接受。”
契约成立的瞬间,大脑像被重锤砸中——所有关于“绿色”的记忆被连根拔起。故乡的青山、初恋的绿裙、春天的嫩芽……全部变成空洞的词汇,再无画面与温度。
第二天缴费时,医院花园的草坪在他眼中是一片杂乱肮脏的灰斑。他剧烈呕吐,胆汁混着血丝。
父亲术后苏醒,握着他的手老泪纵横:“儿子,爸拖累你了……”
林默精准地回握,说出该说的安慰,脸上是恰当的悲伤。但内心一片荒芜的平静。他在表演,而观众是他的父亲。
变化在加速。
地铁上,穿墨绿裙子的女孩丢了钱包,急得流泪。过去的林默会上前帮忙,现在的他只是冷静分析:此事与己无关,介入无收益。他移开视线,心跳频率未变。
女友因为他连续失约而崩溃大哭:“林默,你是不是不爱我了?”
他拥抱她,动作标准,却说不出“爱”这个字。那个词像被锁在喉咙深处,带着锈迹。
“你的心跳,”女友在他怀里颤抖,“好平静。”
公司里,他驳回了老员工王姐的提案,用语尖锐如手术刀,将对方批得体无完肤。王姐在工位哭了一下午。
李航来劝:“默哥,好歹留点情面……”
“错误方案会导致公司损失十五万。”林默搅拌着黑咖啡,“情面比十五万重要?”
李航哑口无言。
深夜,书灵的黑影坐在他的书桌旁,枯爪按着电脑屏幕。
【色彩是情感的锚。你失去了绿,也就失去了生机、善意、希望……】 黑影的声音带着教学般的耐心,【接下来,你会慢慢变成空壳。有趣吗?】
“闭嘴。”
【下一个愿望,考虑预支吗?】 书页翻动,浮现新的条款,【额度足够让你父亲十年无病无灾,安享晚年。】
【代价预支模式:超额许愿,分期偿债,首期代价即刻支付。】
手机震动,母亲的消息弹出:“你爸情况反复,可能要二次手术……妈妈好怕……”
林默盯着屏幕上母亲的名字,又看向黑影那没有五官的脸。
手背上的胎记,已经红得发黑。
指尖触到书页的刹那,纸纤维活了。
细如发丝的触须缠住他的食指,疯狂吸血。林默疼得浑身发颤,却抽不回手。
【预支模式激活】
【愿望:父亲彻底康复,十年内免疫重大疾病】
【代价(分期):
【1. 立即丧失‘声音-情感联觉’(所有声音失去情绪色彩)】
【2. 三月内指定一位情感联结者,承受‘命运校准’】
【3. 人性指数跌破临界值时,触发灵魂回收】
【是否接受?】
“接受。”
话音落,世界失声了。
不,声音还在,但全部变成了冰冷的数据流:母亲的哭声是声带振动频率,父亲的叮嘱是音节组合,女友的委屈是分贝数值。一切情感色彩被剥离。
医院里,父亲奇迹般康复,连主治医生都称不可思议。
病房中,父亲看着他整理被角的手,笑容渐渐僵住:“小默,你……是不是太累了?”
“还好。”林默看了眼手表,“转院车一小时后到。”
他转身离开时,听见父亲对母亲低声说:“他不是累了……是变了。眼里没光了。”
第五天,公司会议室。
时间凝固了。同事们的动作变成逐帧慢放,窗外的车流静止。
黑影从白墙渗出,坐在主位。
【第二期代价触发:72小时内,指定一位情感联结者。】
【名单:母亲(98/100)、父亲(95/100)、前女友苏雨(82/100)……】
【超时则随机选择,选中母亲的概率为63.2%。】
“如果我指定联结最弱的?”
【代价强度将等比提高。联结越弱,‘校准’越残酷。】 黑影的声音冰冷,【公平交易。】
典型的恶魔陷阱。
【访客319也在预支模式里。】 黑影消散前说,【她选的路,或许能给你‘启发’。】
当天下午,新闻推送炸开:【西城区老旧住宅楼燃气爆燃,1死3伤】。
配图是苏雨父母家所在的单元楼。
苏雨的电话随即打来,哭声崩溃:“林默……我妈死了……我爸在抢救……”她颤抖着,“监控拍到有人破坏管道,那人手背上……有本书形状的胎记!”
林默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
手背上,深褐色的书形印记,正泛着暗红的光。
他成了嫌疑人。而代价,在他尚未指定时,已自动执行。
手机屏幕浮现倒计时:【72小时:剩余58:17】。
【温馨提示:下一次‘校准’,可能发生在你父母散步的公园。】
林默冲进雨夜,奔向回响书屋。
柜台后,守藏老人抬眼看他:“债滚债,利滚利。你来找访客319?”
“她在哪?”
“市图书馆,禁书区。”老人低头擦拭黄铜罗盘,“一个想钻规则漏洞的聪明人。她付出的首期代价是——永远无法说出真相。”
图书馆地下三层,禁书区。
苏晚坐在成堆的古籍中,面前摊着三本《代价之书》。她脸色苍白如纸,锁骨下的书形胎记爬满黑色纹路,像腐烂的根系。
“访客317,我等你两天了。”她头也不回,“你的时间不多了。”
林默推门而入。
苏晚转身,那双眼睛亮得吓人,是研究者濒临疯狂的偏执:“我在建立模型,分析书灵如何定制‘堕落路径’。它不是随机分配代价——它在学习,在优化收割效率。”
她展示白板上的脉络图,几十个访客的名字被红线连接,终点都是“崩溃”或“死亡”。
“我成为访客,不是为了许愿。”苏晚合上父亲那本破旧的黑书(访客301:苏文渊),“是为了理解规则,然后打破它。”
“你找到了方法?”
“三个漏洞。”她语速极快,“一,书灵只能监控‘行为语言’,无法读取思想;二,‘等值交换’的标准模糊,可操作;三——”
她突然噎住,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脸色惨白,脖颈青筋暴起。
足足两分钟后,她才喘着粗气苦笑:“第三……我不能说。预支的代价:‘永远无法说出关键真相’。”
她拉开衣领,露出爬满胸膛的黑色纹路:“我的第二期代价七天后到期:指定一位‘血亲’承受命运校准。但我父母双亡,无亲无故。”
她指向白板角落,一个被红圈标注的名字:

陈秀芳(林默的母亲)。
“书灵判定,二十年前你母亲无偿照顾我病重的母亲三个月,构成‘拟制血亲’。”苏晚推过一张泛黄的合影,背面有血誓般的赠言,“所以七天后,若不指定他人,你母亲就会死。”
林默的拳头骤然攥紧。
“我们需要结盟。”苏晚递来一个黑色装置,“‘契约频率收集器’。收集100个访客的契约频率,就能找到‘共振干涉点’——在那一刻,契约束缚会短暂松动。”
“然后?”
“然后许一个书灵无法拒绝的愿望:我要成为‘临时书灵’。”她眼底燃着偏执的火,“在临时权限里,修改底层规则,删除预支模式。”
“风险?”
“失败则灵魂永久破碎,永世不得超生。”
林默看着母亲的名字,手背胎记灼烫:“成功率?”
“理论计算,37%。”
没有选择。
林默接过装置。离开时,苏晚最后警告:“小心守藏老人。他是系统的一部分,优先维护系统存在。”
地下室里,林默翻开苏晚父亲的黑书。最后一页的角落,有一行新鲜的血字:
【不要相信苏晚。】
落款:苏文渊。
但苏文渊,二十年前就应该“不存在”了。
手背胎记骤然剧痛,手机弹出警告:【违规信息接触!12小时内清除,否则提前触发第二期代价(陈秀芳)!】
灯光熄灭。
黑暗中,只有胎记发着暗红的光,像一只睁开的眼睛。
凌晨两点,回响书屋外。
林默跟踪一个绝望的中年男人(访客253)进入书屋。男人咬破手指签约时,林默启动了收集装置。
倒计时开始:10,9,8……
男人突然全身抽搐,皮肤龟裂,裂纹里渗出暗红色的光。他在惨叫,而装置在抽取他的生命力。
守藏老人的银铃响起时,男人已瘫软如泥,侥幸未死。
“共振抽取的副作用。”老人平静地说,“三次之后,他会彻底沦为书灵傀儡。”
“你为什么告诉我?”
“因为我看过太多反抗者,最后都成了系统养料。”老人看着他,“你还有机会退出——黎明前,书屋后门会打开十分钟,里面有‘安全屋’,规则无法触及。”
“如果我进去,我父母……”
老人沉默。沉默就是答案。
林默没有离开。他等男人苏醒,交谈。
“我借了三十年寿命,给女儿治病。”男人举起手背的钟表胎记,笑容苦涩却温暖,“还剩十七年。但女儿病好了,值得。”
“值得吗?”
“值得。”男人毫不犹豫,“如果重来,我还会签。”
他离开时,眼里有光。那是林默早已失去的东西。
凌晨四点,林默回到图书馆。苏晚不在,桌上留条:【样本收集太慢。明晚‘访客集会’,一次性收集。另:守藏老人的话都是陷阱,别信。】
装置显示:1/100。
手机警告:【违规状态剩余8小时!若继续,立即触发代价(陈秀芳)!】
就在这时,地下室的门被疯狂撞击。
“林默!开门!书灵的‘清理程序’来了!”苏晚在门外嘶吼,声音恐惧。
林默透过猫眼,看到苏晚浑身是血,身后阴影里有无数触须蠕动。
他犹豫了一秒——想起那行血字警告,想起老人的话——但门快被撞破了。
他开了门。
苏晚冲进来,用银色钉子封死门缝。门外传来骇人的尖啸。
“明天集会,至少二十个访客。”她喘着粗气,掏出一个玻璃瓶,里面暗红液体泛着妖异的光,“高浓度‘契约精华’,从我父亲遗骸中提取。能一次性吸引所有访客,高效收集样本。”
她盯着林默:“但需要两个访客的血激活。我的,和你的。”
玻璃瓶在黑暗中,像一颗跳动的心脏。
废弃教堂地下室。
三十多个访客聚集在黑色书籍垒成的祭坛前,听老妇人宣讲“如何精确许愿以减少代价”——全是谎言,但他们眼中充满虚妄的希望。
天花板上,阴影眼睛无声睁开。
“没时间了。”苏晚将玻璃瓶塞给林默,“我发信号,你就摔碎在祭坛上。”
“他们会怎样?”
“大部分永久昏迷,少数……直接分解。”苏晚语气冰冷,“但他们早就死了,只是还没倒下。”
她突然拽着林默冲上祭坛,割腕放血,血珠飘向玻璃瓶。
“各位!我有办法屏蔽书灵监控!”她高举玻璃瓶,精华因鲜血沸腾。
人群躁动。
就在林默准备割腕时——铁门被整扇撕裂。
守藏老人站在门外,双眼银白,手持燃烧银焰的黑书。
“苏晚,你越界了。”声音让墙壁震颤。
“我父亲为你们工作二十年,换来的只有欺骗!”苏晚嘶吼着展开父亲的血书:“它们骗了我……快逃……”
血书在银焰中化为灰烬。
天花板上的阴影触须开始垂落。
“摔瓶子!”苏晚尖叫。
林默举起玻璃瓶——却猛地砸向书灵手中的黑书!
血光与银焰碰撞,空间撕裂,一个黑色漩涡出现,里面沉浮着无数《代价之书》和惨叫的灵魂。
“那是系统回收通道!进去就永世不得超生!”苏晚绝望。
“我知道。”林默冲向漩涡,“访客001和所有失败者都在里面,永恒循环。”
书灵首次动容:“你想用自己换父母平安?”
“不。”林默掏出一枚银色钉子,狠狠刺入手背胎记!
剧痛中,胎记反向燃烧,纹路化为灰烬被钉子吸收。
“我在剥离契约。”他咬牙掏出一本纯白的书——封面有展开的羽翼。
“访客001的遗物,守藏老人给的‘备用钥匙’。”林默翻开书页,金色字迹闪耀:
【此契约唯一条款:持书者可要求一次‘绝对公正的仲裁’。】
他高举白书:
“我要求仲裁!”
“仲裁内容:《代价之书》系统是否存在根本性不公?”
“仲裁依据:访客001至319的全部记录!”
“仲裁者:系统本身!”
时间静止了。
所有访客凝固,只有林默、书灵、苏晚还能活动。
书灵身上的银焰熄灭,变回苍老的守藏老人,跌坐在地。
“你赢了。”他疲惫地说,“但仲裁结果,未必如你所愿。”
漩涡中传出千万人叠加的声音:
【仲裁受理。调取全部记录……分析中……预计72小时。】
【期间所有契约暂停。申请人需进入‘等待之间’。】
银色锁链缠住林默的腰。
苏晚挣扎爬起:“我跟他一起!”
【访客319违规记录达临界值。裁决:立即回收。】
黑色触须卷住苏晚,拖向漩涡。最后一刻,她做出口型:
“找到真相。”
她消失了。
老人看向林默:“三天后,你会得到答案。”
“苏晚呢?”
“回收了。但如果仲裁有利……她或许还有机会。”
锁链收紧,林默被拖入漩涡深处的纯白空间。
倒计时开始:72小时。
---
等待之间。
透明书页显示着319位访客的全部命运脉络。林默看到了残酷的真相:
每个愿望的实现,都伴随着真实的社会代价——挤占他人机会、透支公共资源、引发连锁悲剧。书灵将这些社会代价,转化为个人化的“象征性痛苦”(失眠、失色、失情),让访客以为“划算”,实则是代价转移的共犯。
苏晚的意识副本出现,作为证人。
“书灵从未说谎,但它利用认知盲区。”她机械地陈述,“‘治愈癌症’但未保证不复发;‘获得财富’但未保证能守住。规则层面公平,但设计充满恶意。”
她消失前,留下父亲苏文渊的遗言:
“真正的公平,是给每个人反悔的机会。”
最后三小时,林默写下最终陈述,只有三问:
1. 若系统公正,为何隐瞒代价的长期连锁反应?(信息不透明)
2. 若系统公正,为何设置诱导理性崩溃的‘预支模式’?(利用人性弱点)
3. 若系统公正,为何苏文渊证明不公后,系统无法重构,反需他‘成为基石’?(设计缺陷)
仲裁开始。
书灵化作流动的文字轮廓,逐一回应:
回应1:完全告知真相,99.7%的访客会精神崩溃。这是‘保护’。
回应2:预支模式是服务深度执念者,他们终将自我毁灭。
回应3:系统存在设计缺陷,属实。但缺陷源于人类愿望的自私性——系统替全社会承担了你们自私愿望的真实代价,这才是最大的不公。
它变成林默的模样,用他的声音说:
“你的工作愿望,挤占了他人机会,加剧内卷,代价却只是你个人的‘失眠’。”
“你父亲的医疗费,透支了医疗资源,挤占了其他患者生机,代价却只是你失去‘绿色’。”
“系统是肮脏的代价缓冲池。而你,是心安理得的共犯。”
透明书页播放影像:因访客愿望导致的失业、牵连、加速衰老……每一个愿望都在现实世界引发涟漪。
“现在,林默,你要的‘重构’是什么?
是关闭系统,让真实代价回归社会?
还是维持现状,让系统继续做肮脏的工作?”
林默跌坐在地。
他从未想过这一层。
倒计时重启:1小时。
最终,他给出了方案:
“系统不应关闭,但需改革:
1. 信息公开——明确告知愿望的真实社会代价;
2. 代价共担——重大愿望的代价由所有受益者分担;
3. 设立反悔机制——可申请代价重组,但需亲自弥补造成的真实伤害。”
系统沉默,计算。
倒计时归零。
【仲裁结果:根本性不公成立。】
【采纳改革方案(修正版)。系统启动‘渐进式重构’,耗时50年。】
【申请人需支付‘重构代价’:成为首位‘监察者’,监督新规则执行,直至系统重构完成或找到继任者。】
林默接过代价:“我接受。”
纯白空间溶解。
回响书屋内,守藏老人递来一枚银色怀表,表盘刻着:
“记得”
“见证”
“苏晚呢?”
老人指向地下室新门:【访客档案室-管理员:苏晚(记忆体)】。
门内,苏晚坐在档案架前,抬头露出标准的微笑:“欢迎,监察者。需要调取什么档案吗?”
她的眼里,只剩空洞的数据流。
三个月后。
年轻女孩冲进书屋,攥着母亲的肺癌化验单,痛哭流涕:“我想救妈妈……”
林默推过厚厚的《真实代价告知书》:“愿望实现需要:1. 挤占三个晚期患者的实验疗法名额;2. 推高抗癌药价3%;3. 延长病区平均住院日……个人代价:永久失去音乐感知能力,且母亲康复后将随机获得一种永久性认知障碍。”
女孩脸色惨白,颤抖着,最终摇头:“我……我再想想。”
她跑出书店,坐在公园长椅上哭到崩溃。然后擦干眼泪,搜索:“安宁疗护指南”、“如何陪伴亲人走完最后一程”。
她没有许愿。她选择了面对。
下午,快递员男人进来,手背有新鲜胎记:“我昨天许愿中彩票……但今天看到新闻,本该中奖的是个单亲妈妈,她女儿需要手术钱……我能反悔吗?”
“可以。”林默推过申请表,“新规则允许‘代价重组’。你需要:找到那位母亲,坦白,并帮她筹集手术费——用你自己的方式。”
“这就是……代价?”
“这就是真实的代价。”林默说,“去弥补你造成的伤害。”
男人红着眼眶填表,深深鞠躬离开。
檐铃轻响,门开了又关。
林默擦拭银怀表,“记得”与“见证”在昏暗光线下微亮。
他记得所有访客的脸。
他见证所有愿望的重量。
他将用永恒时光,守护这份笨拙的、不完美的公平。
窗外城市灯火流转,欲望与绝望生生不息。
回响书屋的门永远虚掩,像一个沉默的守望者。
而黑书最后一页的空白签名栏上,偶尔仍会闪过一丝微弱的红光。
代价之轮,永不停歇。
回响之声,永世不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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