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一,晨。
沈府的下人们天不亮就起来扫雪,个个哈着白气,动作却比往常轻了十倍——生怕弄出一点声响,惊扰了那位一夜之间变成“罗刹”的大小姐。
映雪斋的院门紧闭,静得像座坟。
但门内的沈知意,一夜未眠。
不是睡不着,是不想睡。芯片强化后的身体对睡眠的需求大大降低,她躺在冰冷的床上,脑子里一遍遍复盘着除夕夜的每一个细节,推演着所有可能的后续。
柳氏绝不会善罢甘休。当众被撕破脸皮,折了钱嬷嬷和张嬷嬷两员大将,她必定会疯狂反扑。
父亲呢?那个懦弱的男人,最终会站在哪边?
还有沈如月——那个娇纵的庶妹,此刻怕是在柳氏怀里哭诉,商量着怎么弄死她吧?
沈知意睁开眼,黑暗中,瞳孔微微收缩,竟能清晰看见房梁木纹的走向。
她翻身坐起,走到窗边。天边泛起鱼肚白,雪后的晨光清冷而锐利。
是该主动出击的时候了。
“小莲。”她轻声唤道。
早已候在门外的小莲推门进来,手里端着一盆热水——这是她天不亮就去厨房“要”来的。说是要,其实是半抢。但厨房的管事婆子一看见她,想起昨晚大小姐一掌裂桌的传闻,竟没敢多话,乖乖给了。
“大小姐,您醒了。”小莲把水盆放下,声音里还带着兴奋,“您猜怎么着?今早我去拿水,厨房那些人,看我的眼神都变了!以前都是鼻孔朝天,现在一个个低眉顺眼的!”
沈知意掬水洗脸。水温刚好,皮肤接触水时,她能清晰感觉到水流的温度和触感——芯片让她的感官敏锐得不可思议。
“人之常情。”她擦干脸,“欺软怕硬罢了。”
“可是大小姐,”小莲凑近些,压低声音,“我听说……张嬷嬷昨晚在柴房里‘突发急病’,天亮时发现,已经没气了。”
沈知意动作一顿。
果然。杀人灭口。柳氏的动作真快。
“怎么死的?”她问。
“说是心疾突发。”小莲声音发颤,“可是……柴房的看守说,半夜听见张嬷嬷惨叫了一声,很短,然后就没了动静。他们不敢进去看,直到早上才……”
沈知意冷笑。
心疾?怕是毒杀,或者勒毙。
也好。张嬷嬷死了,线索看似断了,但也意味着——柳氏急了。她怕张嬷嬷扛不住审问,吐出更多秘密。
“还有,”小莲继续说,“钱嬷嬷一大早就被夫人打发去庄子上‘养老’了。走的时候,只带了一个小包袱,哭得眼睛都肿了。”
弃车保帅。柳氏惯用的手段。
沈知意坐到镜前,小莲替她梳头。铜镜模糊,但沈知意能看见自己眼中那片冰原——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片绝对的、冷静的杀意。
“小莲,”她忽然开口,“你想学武功吗?”
小莲一愣:“武功?奴婢……奴婢能学吗?”
“能。”沈知意从妆匣里取出一本薄薄的册子——那是她昨晚用半个时辰默写出来的基础吐纳法和几招防身术,“这本册子,你收好。每天早晚按上面的方法呼吸、练习动作。记住,只能偷偷练,不能让任何人看见。”
小莲接过册子,翻开一看,里面是工整的蝇头小楷,配着简单的人形图示。她眼圈一红:“大小姐……您对奴婢太好了……”
“不是对你好。”沈知意语气平静,“是让你有自保的能力。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太平。你在我身边,会很危险。”
小莲用力点头:“奴婢不怕!奴婢跟着大小姐!”
沈知意摸了摸她的头,没再说话。
梳洗完毕,她换上一身素青色的家常棉裙——料子依旧普通,但干净整洁。长发用银簪简单绾起,不施粉黛,却自有一种清冽气质。
刚收拾妥当,院外就传来脚步声。
不止一人。
沈知意眼神一冷,示意小莲退到身后,自己走到门边。
“大小姐,”门外是柳氏身边另一个得力嬷嬷,姓赵,声音还算恭敬,“老爷和夫人请您去前厅一趟,有事商议。”
“知道了。”沈知意应道,“容我换件衣裳。”
她转身,从柜中取出那件素纱罩衣套上,又将匕首藏进袖中暗袋。最后,对着镜子整了整衣领。
镜中少女,眉眼如画,气质如冰。
推门出去。
赵嬷嬷看见她时,眼神明显瑟缩了一下,但还是强撑着行礼:“大小姐请。”
前厅。
沈老爷坐在主位,脸色疲惫,眼下一片乌青,显然一夜没睡好。柳氏坐在他下首,穿着绛紫色的袄裙,头戴赤金簪,妆容精致,却掩不住眼角的红血丝。
沈如月也在,坐在柳氏身边,眼睛肿得像桃子,看见沈知意进来时,狠狠剜了她一眼。
厅内还坐着两个人:一个是沈家的老管家沈福,头发花白,神色凝重;另一个是账房先生周先生,瘦瘦小小,捧着一本厚厚的账册。
气氛凝重得像要滴出水来。
沈知意走到厅中,屈膝行礼:“女儿给父亲、母亲请安。”
沈老爷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柳氏倒是开口了,声音温婉得滴水不漏:“意儿来了?坐吧。”

沈知意没坐。她站在厅中央,目光平静地扫过在场每一个人:“不知父亲母亲唤女儿来,所为何事?”
沈老爷终于开口,声音干涩:“意儿……昨夜的事,为父都知道了。是为父治家不严,让你受委屈了。”
沈知意没接话,等着下文。
果然,沈老爷话锋一转:“但是……家丑不可外扬。张嬷嬷已经死了,钱嬷嬷也打发走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吧。从今往后,为父保证,不会再有人敢害你。”
“哦?”沈知意挑眉,“父亲的意思是,女儿险些被毒死这件事,就这么算了?”
“不是算了!”沈老爷有些急了,“是……是为父会补偿你!你的月例翻倍,吃穿用度都按最好的来!还有你的院子,为父马上派人修缮,添置家具,你看可好?”
用物质补偿,来掩盖罪行。
沈知意笑了。那笑容很淡,却冷得刺骨:“父亲,女儿不要这些。”
“那你想要什么?”柳氏忽然插话,语气依旧温和,眼神却像淬了毒,“意儿,得饶人处且饶人。你昨夜当众发难,已经让沈家颜面尽失。若再闹下去,传到外面,对你、对沈家,都没有好处。”
“颜面?”沈知意看向她,“母亲的颜面,就是纵容下人毒杀嫡女,然后杀人灭口,再拿银子堵嘴吗?”
柳氏脸色一变:“你——”
“张嬷嬷怎么死的,母亲心里清楚。”沈知意打断她,“钱嬷嬷为什么被匆匆打发走,母亲也清楚。还有——”
她目光转向账房周先生:“周先生手里那本账册,是母亲嫁妆的收支记录吧?正好,女儿也想看看,我母亲留下的嫁妆,这些年是怎么‘经营’的。”
周先生手一抖,账册差点掉在地上。
柳氏猛地站起来:“沈知意!你什么意思?!怀疑我侵吞你母亲的嫁妆?!”
“不是怀疑。”沈知意从袖中取出那份绢布清单,缓缓展开,“是确认。”
绢布展开,密密麻麻的清单展现在众人面前。
沈老爷瞪大眼睛:“这、这是……”
“这是我母亲崔氏嫁妆的正本清单。”沈知意一字一句,“母亲临终前留下的。上面详细记录了所有田产、铺面、金银、珠宝、古籍字画的种类、数量和存放地点。”
她看向周先生:“周先生,您手里的账册,可否与我对一对?”
周先生额头冒汗,看向柳氏。
柳氏咬牙:“对什么对!你母亲去世十年,那些东西或变卖、或损耗、或贴补家用,早就——”
“变卖?”沈知意冷笑,“清单上的田产十二处,铺面八间,母亲去世时每年收息至少五千两。这十年,沈家可曾添置过一处新田、一间新铺?父亲,您每年俸禄不过八百两,府中开支却动辄数千两。这些钱,从哪儿来?”
沈老爷愣住了。
他从未管过家,一直以为柳氏持家有道,用嫁妆钱生钱,才能维持沈家的体面。可现在……
柳氏脸色煞白:“你、你胡说!那些田产铺面,经营不善,早就——”
“经营不善?”沈知意逼近一步,“母亲留下的掌柜,都是崔家用了十几年的老人,个个精明能干。怎么母亲一死,就全都‘经营不善’了?还是说,有人故意做亏空,把利润都吞了?”
“你血口喷人!”柳氏尖声道,“老爷!您看看她!她这是要逼死我啊!”
沈老爷看看柳氏,又看看沈知意,嘴唇哆嗦着,却说不出话。
沈知意不再看他。她转向老管家沈福:“福伯,您是三朝老人了,从祖父在时就跟着沈家。我母亲嫁进来时,您帮着清点过嫁妆,对吧?”
沈福沉默良久,终于缓缓点头:“是……老奴记得。”
“那您应该也记得,”沈知意盯着他,“我母亲有一套御赐的累丝嵌宝头面,是太后赏的,价值连城。现在,这套头面在哪儿?”
沈福低下头,不敢看她。
柳氏厉声道:“沈福!你想清楚再说!”
“够了!”沈知意猛地提高音量,声音在厅内炸开,“母亲的头面,在沈如月的妆匣里!对不对?二妹妹头上那支赤金点翠步摇,就是那头面里拆出来的!还有她房里那架紫檀木屏风、那对青玉花瓶、那些蜀锦被面——全都是我母亲的嫁妆!”
她每说一句,沈如月的脸就白一分。
最后,沈知意转身,直视沈老爷:“父亲,您若不信,现在就可以派人去搜。去柳氏的正院,去沈如月的闺房,去库房——看看那些本该属于我母亲、属于我的东西,现在都在谁手里!”
厅内死寂。
沈老爷瘫在椅子上,面如死灰。
柳氏浑身发抖,忽然冲过来,扬起手就要打沈知意耳光:“你这个孽女!我打死你——”
她的手在半空中被截住了。
沈知意握住她的手腕,五指收拢。
“咔嚓。”
轻微的骨裂声。
柳氏惨叫一声,脸色瞬间惨白,冷汗涔涔而下。
沈知意松开手,柳氏踉跄后退,被沈如月扶住。
“母亲的手腕,好像扭到了。”沈知意语气平淡,“以后做事,要小心些。”
她说着,从袖中取出那块“周”字腰牌,轻轻放在桌上:
“对了,还有这个。昨晚除夕宴,柳夫人身边的春杏,在角门私会一个男人。这腰牌,是从那男人身上掉下来的。上面这个‘周’字……不知母亲作何解释?”
柳氏看见腰牌,瞳孔骤缩。
沈老爷也看见了,他猛地站起来:“这、这是……户部侍郎周家的腰牌?!”
“看来父亲认识。”沈知意微笑,“那就奇怪了。周家是我的婚约对象,柳夫人却私下与周家的人接触……这是要商量换亲呢,还是商量……怎么让我‘意外身亡’,好让沈如月顺理成章地顶替?”
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沈老爷心上。
他缓缓转头,看向柳氏,眼中第一次有了真实的愤怒:“柳氏……你、你真的……”
柳氏捂着手腕,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用怨毒的眼神死死盯着沈知意。
沈如月哭道:“父亲!您别听她胡说!这腰牌一定是她伪造的!她想害母亲!想害我!”
“伪造?”沈知意看向沈如月,“那好办。我现在就去周家,问问周侍郎,这腰牌是不是他家的。若是,再问问,他私下见沈家主母,所为何事。”
她转身就要走。
“站住!”沈老爷厉声道。
沈知意停步,回头。
沈老爷喘着粗气,盯着她看了很久,眼中情绪复杂至极:愤怒,恐惧,愧疚,还有一丝……说不清的忌惮。
最终,他颓然坐下,挥了挥手:
“从今天起……柳氏禁足三个月,中馈……暂由福伯代管。如月的婚事……暂缓。”
柳氏尖叫:“老爷!”
沈老爷却不再看她,只对沈知意说:“意儿……这样,你可满意?”
沈知意看着他,看了很久。
然后,她笑了。
那笑容里,没有半点温度。
“父亲,”她轻声说,“您以为,这样就算完了?”
她走到桌边,拿起那本账册,又拿起那份清单。
“母亲的嫁妆,我要一笔一笔追回来。少一钱银子,少一件东西,我都会记在账上。”
“张嬷嬷的死,钱嬷嬷的贪墨,柳氏的下毒——这些账,我也会慢慢算。”
“至于婚约……”
她抬眼,看向沈如月:
“那是我的东西。谁想抢,我就剁了谁的手。”
说完,她转身,朝厅外走去。
走到门口,又停住,回头看了一眼瘫坐在椅子上的沈老爷:
“对了父亲,忘了告诉您。从今天起,映雪斋的炭火饭菜,我会自己去取。不用麻烦您,也不用麻烦……任何人。”
她走出前厅,晨光照在她素青色的衣裙上,镀上一层冷冽的金边。
身后,厅内传来柳氏歇斯底里的哭骂,沈如月的尖叫,沈老爷疲惫的叹息。
沈知意充耳不闻。
她走到院中,仰头看向天空。
雪后初晴,阳光刺眼。
她眯起眼,颈后的银簪传来温热的波动。
脑海里,芯片正在快速推演接下来的行动方案:
【第一步:今夜潜入柳氏私库,取回关键证据。】
【第二步:联系崔氏旧部,开始追查嫁妆去向。】
【第三步:准备元宵灯会——柳氏必会在那里下手。】
很好。
沈知意握紧袖中的匕首,唇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
游戏,才刚刚开始。
而这一次,她不再是任人宰割的棋子。
她是执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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