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从哪里得来的？”陈舒捏着那枚温润的平安扣，语气里满是好奇。
这东西的精致程度，不是他们这种山村拥有的，往上数几辈子都不可能有。
“我捡的啊！”陈小小满不在乎地晃了晃脚。
“我一看就觉得好看，想着哥你戴着肯定合适！”
陈舒无语的看着这枚玉佩，这玩意他一个农家子戴着能合适吗。
但这是小妹的一番心意，他也不好直接开口拒绝。
“那就谢谢小妹了！”
说完，他小心地把玉佩放进贴身的衣兜，指尖按了按。
这玉佩看着就值钱，多半是哪个有钱人路过时弄丢的，要是往后有人来寻，就还给人家。
要是没人找，说不定能拿去县里换点钱，到时候也好想办法买个小房子，带着妹妹搬出去住。
“嘿嘿，不用谢！”陈小小笑得眉眼弯弯，拉起陈舒的袖子，“哥哥，我们回家吧！”
刚进家门，两人就看见陈二平已经回来了，连忙放轻声音喊了句：“爹！”
陈二平抬了抬眼，点了点头，便又低头忙着手里的活计，没再多说什么。
陈小小见状，径直往厨房走去，准备做晚饭。
陈舒也跟了过去，帮着添柴火。
正忙活着，江秀秀从里屋走了出来，眼神在陈舒身上扫了一圈，还是不放心地叮嘱：“大狗啊，娘之前跟你说的事可千万别忘了，到时候跟官差说你已经十六了。”
“好的娘，我知道了。”
陈舒垂下眼，脸上摆出一副憨厚又有些呆滞的模样，手里依旧没停，继续往灶膛里添着柴火。
江秀秀见他这副听话乖巧的样子，眉头舒展了些，没再多说，转身回了里屋。
晚饭端上桌时，不过是两碗白米饭，配着碟从院子里摘的青菜，寡淡得没什么滋味。
只是饭明显比之前多多了。
陈舒刚入口时还觉得难以下咽，可肚子里的饥肠咕噜噜一叫，便也顾不上好不好吃，三两口就把碗里的饭扒得一干二净。
他心里清楚，江秀秀今日肯多给粮食，应该是因为明日就要让他去服徭役了。
这是难得肯让他们兄妹俩吃饱的缘故。
果然，这一餐下来，他和陈小小都总算填了回肚子。
收拾完碗筷，外头的天已经彻底黑透了。
这年头的夜里没什么消遣，陈舒便径直回了房。
他和妹妹住一间屋，中间就用块旧木板隔开，里侧是陈小小的床铺，外侧则是他的。
刚躺下没多久，就听见木板那头传来妹妹的声音：“哥，你睡了吗？”
想来是陈小小晚饭吃得太饱，肚子胀着，这会儿还没睡意。
陈舒应了声：“没呢。”
“你说娘今天怎么突然发好心，给我们吃这么多呀？”小姑娘的声音里带着点疑惑，还有藏不住的满足。
陈舒心里清楚缘由，可这话没法直接跟妹妹说，只好打了个哈哈：“谁知道呢，她愿意给，咱们就吃呗。”
“也是！”陈小小笑了声，语气里满是雀跃，“我都好久没吃得这么饱了！”
话音落，还能听见她伸懒腰时的满足声。
没隔多久，木板那头就传来了小姑娘轻轻的鼾声，绵长又安稳。
陈舒听着这熟悉的声响，嘴角不自觉地勾了勾，心里那点沉郁也散了些，闭上眼，慢慢睡了过去。
天刚蒙蒙亮，江秀秀就起了床。
这在往常是极为少见的，她不仅起得早，还亲手做了早饭。
“大狗，小小，快起床吃饭了！”
她的声音隔着房门传进来，比平日里多了几分刻意的温和。
陈小小被这声喊惊醒，猛地坐起身，慌慌张张地蹬上鞋子就往屋外冲，一边跑还一边带着歉意喊：“娘，对不起，我起晚了，我这就来做饭！”
在她的记忆里，做饭从来都是自己的事，如今让娘动了手，只觉得是自己偷懒了。
可江秀秀却轻轻笑了笑，语气带着几分反常的柔和：“饭我已经做好了，你们过来吃就成。”
陈小小脚步猛地顿住，整个人愣在原地，眼睛微微睁大，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心里又慌又有点不敢相信。
陈舒看在眼里，快步走过去，轻轻拉住陈小小的手，声音放得温和：“走吧，娘既然都做好了，咱们就过去吃。”
他指尖悄悄捏了捏妹妹的手，像是在无声地安抚她的不安。
几人吃完早饭，陈二平没有要出去做工的意思。
他实在不放心陈舒这小子，生怕出什么岔子，准备跟着一起去。
要亲眼见到陈舒被带去服徭役才能安心。
几人简单收拾了一番，便一同出了门，往村广场的方向走。
还没走近，就看见广场上已经聚了不少人，只是大多人都垂着头，脸上没什么血色，眉头拧着，连说话都没了往日的力气，空气中满是压抑的气息。
谁都清楚，今日聚在这里，是要送家里的男丁去服徭役，这一去，归期生死均难料。
陈舒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直到看见混在其中的刘婶，悬着的心才稍稍放下
没等多久，村长就领着几名穿皂衣的官差，还有里正一起往广场中央走，人群瞬间安静下来，显然是要开始点名了。
村长手里捏着名册，挨家挨户念名字，念到的人家，就得出来一个男丁，走到官差身后，报上身份等着登记。
“陈二平家！”
“陈二平家！”
名册念到自家，江秀秀立刻凑到陈舒身边，声音压得很低：
“儿子，跟村里其他人一样，赶紧去官差后头等着。”
陈舒却故意装出一副怯生生的样子，脚像钉在原地似的，不肯往前迈。
江秀秀见状顿时慌了，压低声音催促：“儿子，你胆子大点儿啊！快过去！”
说完偷偷在陈舒后背推了一把，陈舒一个不稳就往前窜了过去。
那边村长喊了两遍都没人应，眉头已经皱了起来，正准备开口呵斥，见陈舒终于挪了步子，脸色才稍缓，没再多说。
陈舒故意摆出一副心不甘情不愿的模样，磨蹭着走到官差跟前。
负责登记的官差头也没抬，手里的笔顿了顿：
“名字？”
“陈舒！”
“年龄！”
“十六！”
这两个字陈舒说得格外响亮，不仅周边几户人家都闻声看了过来，连低头记录的官差都被惊得手一顿。
他这才抬起头，扫了陈舒一眼。
这户人家送来的竟是个十六岁的半大小子，眼神里闪过一丝诧异，却也没多问，只在名册上飞快记下。
谁知这时，人群中响起一道怀疑的声音：
“大狗，你什么时候十六了，你不是十四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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