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两点,陆氏集团总部,二十八层会议室。
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旁坐了八个人。主位是陆沉渊,他左手边是星晖地产的代表——一个四十多岁、微胖的男人,姓王,名片上印着“副总经理”。右手边是陆沉舟,再过去是张明远顾问和两个陆氏的部门经理。
会议室里空调开得很低,但气氛更冷。
“……所以王总,贵方承诺的政府批文,到底什么时候能下来?”陆沉渊的声音很平静,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压力。
王副总擦了擦额角的汗——尽管房间里很凉快。他赔着笑:“陆总,这个……已经在走流程了。您知道,政府那边程序复杂,需要时间。”
“时间。”陆沉渊重复这个词,手指轻轻敲击桌面,“三个月前你们说需要一个月。两个月前说还需要两周。现在又说需要时间。王总,陆氏投进去的资金每天都在产生成本。我需要一个确切的日期。”
“这个月,这个月底一定下来!”王副总立刻保证,“我们王局……咳,我是说,相关部门已经在加紧办理了。”
陆沉渊看着他,没说话。
那种沉默像一块巨石,压在每个人心上。
陆沉舟坐在一旁,安静地观察。
他注意到几个细节:
第一,王副总说漏嘴的“王局”——应该是指他那个当国土局副局长的姐夫王建国。这说明项目的政府关系确实是靠王副总的家族背景。
第二,王副总在回答时,眼睛不自觉地向右上方瞟——心理学上说,这是编造谎言的典型微表情。
第三,坐在王副总旁边那个一直没说话的年轻人,手里拿着一个黑色公文包,指节捏得很紧。他大概二十五六岁,戴着一副黑框眼镜,看起来很斯文。但陆沉舟记得,在沈清晏的笔记本里,提到过这个人:王副总的侄子,叫王思远,实际上是星晖地产的实际操盘手,负责所有见不得光的操作。
“月底。”陆沉渊终于开口,“好,我就等到月底。但是王总,丑话说在前头,如果月底批文还下不来,按照合同条款,陆氏有权撤回部分资金,并要求赔偿。”
“那当然,那当然……”王副总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一个多小时,会议进入了技术细节讨论:地块规划、资金分期、施工周期……
陆沉舟大部分时间在听,偶尔在笔记本上记录。他表现得像一个认真学习的“新人”,但脑子里在快速分析:
这个项目的问题比他想象中更严重。
从王副总的反应看,政府批文很可能根本下不来——或者即使下来,也会有重大限制条件。而陆沉渊不可能不知道这一点,但他依然在推进。
为什么?
除非……陆沉渊根本就没指望这个项目成功。
陆沉舟想到那份风险评估报告里被涂掉的部分,想到前世自己如何被推出去当替罪羊,一个清晰的逻辑链在脑中形成:
陆沉渊故意推进一个有重大隐患的项目→项目暴雷→找一个替罪羊(他)→陆氏“及时止损”→陆沉渊借此清理异己、巩固权力。
而星晖地产和远航国际,可能就是陆沉渊的合作者——或者,是被利用的棋子。
会议进行到下午三点半时,陆沉渊的手机响了。
他看了一眼,站起身:“抱歉,接个电话。沉舟,你陪王总继续聊。”
说完他走出会议室。
陆沉舟点头,转向王副总:“王总,关于施工单位的招标,我有些问题想请教……”
他问了一些不痛不痒的问题,王副总回答得很敷衍。
这时,那个一直沉默的年轻人——王思远突然开口:“陆二少对建筑行业很了解?”
语气很平淡,但眼神锐利。
陆沉舟心里警铃微响,但面上保持微笑:“略知皮毛。以前在工地打过工,所以对施工流程有些了解。”
这是真话。前世十三岁到二十岁,他在各种工地、修车厂、工厂打过零工。这也是陆家看不起他的原因之一——一个在底层摸爬滚打过的人,怎么可能真正融入上流社会?
王思远推了推眼镜:“哦?在哪里的工地?”
“城南的老旧小区改造项目,还有北郊的物流园。”陆沉舟随口说了两个前世确实做过的项目,“都是些体力活,搬砖、搅拌混凝土什么的。”
他说得很自然,没有任何羞耻或掩饰。
王思远盯着他看了几秒,忽然笑了:“那不容易。陆二少能从底层走到今天,令人佩服。”
这句话听起来是恭维,但陆沉舟听出了里面的试探——王思远在评估他,评估他是否真的是个“草包少爷”,还是有什么隐藏的本事。
“运气好而已。”陆沉舟谦虚地说。
这时,陆沉渊回来了。
会议继续。
又过了半小时,终于结束。
送走星晖地产的人后,陆沉渊拍了拍陆沉舟的肩膀:“表现不错。问题问得很到位。”
“谢谢大哥。”陆沉舟说。
“下午没什么事了,你可以自由活动。”陆沉渊看了看手表,“我还有个会,你先回去吧。”
“好。”
陆沉舟回到自己的临时办公室——一间不大的房间,就在陆沉渊办公室隔壁。这是陆沉渊安排的,美其名曰“方便指导”,实际上是便于监视。
他关上门,靠在椅子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回放着刚才会议的所有细节。
王副总的紧张,王思远的试探,陆沉渊的掌控……
还有,他想起了沈清晏衬衫里的存储卡。
怎么取?
他看了眼时间:下午四点十分。
按照惯例,沈清晏现在应该在陆氏旗下的儿童医疗基金会报到。那个基金会就在这栋大楼的十二层。
如果他现在下去……
陆沉舟站起身,走出办公室。
走廊里很安静。他走向电梯,按了十二层的按钮。
电梯下行。
轿厢里只有他一个人。镜面墙壁映出他的脸,眼神冷静。
他在脑中快速推演计划。
十二层到了。
电梯门打开,眼前是一个装修温馨的接待区。墙上贴着孩子们的笑脸照片,前台坐着一个年轻女孩,正在接电话。
“您好,陆氏儿童医疗基金会,请问有什么可以帮您?”女孩的声音很甜美。
陆沉舟走过去。
女孩看见他,愣了一下,然后认出来了:“二、二少爷?”
“我来看看。”陆沉舟微笑,“听说这里新来了一个文员,我刚好路过,过来打个招呼。”
“您是说……沈小姐?”女孩有些紧张,“她在里面,我带您去。”
“不用,我自己进去就好。你忙。”
陆沉舟朝里面走去。
基金会办公区不大,开放式格局,七八个工位。此刻只有三四个人在,都在低头工作。
他一眼就看见了沈清晏。
她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工位,正在看电脑屏幕。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浅蓝色衬衫。
陆沉舟走过去。
脚步声引起了注意,其他员工抬起头,看见他,都露出惊讶的表情。
沈清晏也抬起头。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
很短暂,但足够传递信息。
“二哥?”沈清晏站起身,声音很轻,带着适当的意外和拘谨。
“刚好在楼上开会,听说你在这里,过来看看。”陆沉舟的语气很自然,“还习惯吗?”
“刚来,还在熟悉。”沈清晏说,“同事们都很照顾我。”
旁边的几个员工赶紧点头微笑。
“那就好。”陆沉舟环顾四周,“环境不错。对了,我办公室的咖啡机坏了,能帮我倒杯咖啡吗?普通的就行。”
这个请求很合理——哥哥让妹妹倒杯咖啡,再正常不过。
沈清晏点头:“好的。茶水间在那边,我带您去。”
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茶水间。
茶水间很小,只能容纳三四个人。此刻里面没人。
门关上后,陆沉舟立刻压低声音:“衬衫口袋?”
“内衬,缝着的。”沈清晏同样低声,“需要拆线。”
“现在拆?”
“太明显。”沈清晏摇头,“我需要一个合理的理由把衬衫给你。”
陆沉舟想了想:“待会儿我会‘不小心’把咖啡洒在你身上。你衬衫脏了,需要换。我赔你一件新的,你把脏衬衫给我。”
“可以。”沈清晏点头,“但动作要自然。”
“明白。”
两人迅速达成共识。
沈清晏开始泡咖啡。陆沉舟站在一旁,看似随意地打量茶水间的布置。
咖啡泡好了,沈清晏递给他。
陆沉舟伸手去接。
就在交接的瞬间,他“手滑”了。
咖啡杯倾斜,深褐色的液体泼了出来,正好洒在沈清晏的衬衫胸口。
“啊!”沈清晏轻呼一声,后退半步。
衬衫湿了一大片,咖啡渍在浅蓝色布料上迅速晕开。
“对不起!”陆沉舟立刻放下杯子,抽出纸巾帮她擦拭,“我没拿稳,你没事吧?”
“没、没事……”沈清晏的声音带着一丝慌乱,但恰到好处。
茶水间的动静引起了外面员工的注意。有人探头看过来。
“怎么了?”
“二少爷不小心把咖啡洒了……”一个员工说。
陆沉舟一脸歉意:“真的很抱歉。这样,我赔你一件新的。你现在就去换,我让人立刻去买一件同款。”
“不用了二哥,我回去换就好……”沈清晏推辞。
“不行,是我的错。”陆沉舟坚持,“你先去洗手间清理一下,我让秘书去买衬衫。尺码告诉我。”
两人的对话很自然,像极了兄妹间的小意外。
最终,沈清晏“无奈”地同意了。
她去了洗手间。陆沉舟则打电话给自己的临时秘书——一个陆沉渊安排的眼线,吩咐他去最近的商场买一件浅蓝色女式衬衫,尺码报的是沈清晏的。
“要尽快。”陆沉舟说,“我妹妹还在等着。”
“好的二少爷,我马上去。”秘书应道。
二十分钟后,秘书气喘吁吁地回来了,手里提着一个纸袋。
陆沉舟接过,走到女洗手间门口,敲了敲门。
沈清晏打开门,她已经用纸巾擦过了衬衫,但咖啡渍很明显。
“给,新的。”陆沉舟把纸袋递给她,“你去隔间换,脏的给我,我让人送去干洗。”
“谢谢二哥。”沈清晏接过纸袋。
几分钟后,她出来了,换上了新衬衫——颜色和款式和原来那件很像,但不完全一样。
她把换下的脏衬衫叠好,装回纸袋,递给陆沉舟。
交接时,两人的手指短暂接触。
陆沉舟感觉到了衬衫口袋处轻微的凸起——存储卡还在里面。
“我让人送去干洗,洗好了给你。”他说。
“好。”
事情处理完毕,陆沉舟准备离开。
临走前,他对基金会的员工说:“今天的事不好意思,打扰大家工作了。晚上我请大家喝下午茶,已经订好了,一会儿送来。”
员工们纷纷道谢。
陆沉舟点点头,提着装脏衬衫的纸袋,走向电梯。
纸袋很轻。
但里面的东西,可能很重。
陆沉舟离开后,基金会恢复了平静。
但气氛微妙地改变了。
同事们看沈清晏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这位前陆家千金,虽然被“贬”到这里,但二少爷亲自来看她,还因为洒了咖啡赔她新衬衫,看起来关系并不像传闻中那么差。
“清晏,你和二少爷……关系挺好的?”坐在沈清晏旁边的女孩小声问。她叫小雨,二十三岁,是基金会的行政助理,看起来单纯直率。
沈清晏笑了笑:“二哥人很好。虽然我们才认识几天,但他很照顾我。”
这话说得很得体,既承认了关系不错,又强调了“才认识几天”,暗示感情不深。
“真好。”小雨羡慕地说,“有哥哥照顾。我家就我一个,可孤单了。”
沈清晏没接话,低头继续看电脑。
基金会的工作很简单——整理捐赠者资料,录入系统,处理一些简单的文书。对她来说毫无难度。
但她的目的不是工作。
她需要观察这个环境,寻找可能的信息源,或者……潜在的盟友。
下午的时间过得很快。
四点半,陆沉舟订的下午茶送来了:精致的点心、水果、还有各种饮品。员工们很高兴,围在一起边吃边聊。
沈清晏也拿了一块小蛋糕,坐在角落慢慢吃。
她听见同事们在聊天:
“……听说下个月要办慈善晚宴,邀请了很多企业家。”
“对啊,名单已经初步拟好了。王姐在负责。”
“不知道今年能筹到多少善款。去年好像有五百万?”
“不止,听说有八百万……”
慈善晚宴。
沈清晏心里一动。
这是一个机会——陆氏每年最大的慈善活动,政商名流云集,陆家人都会出席。如果她能参与筹备,就能接触到很多人,也能收集更多信息。
她看向负责活动策划的王姐——一个四十多岁、看起来很干练的女人。
“王姐,”沈清晏走过去,声音轻柔,“我刚才听说您在筹备慈善晚宴,如果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尽管吩咐。我以前……在陆家也协助过类似的活动。”
王姐看了她一眼,眼神有些复杂:“你?”
“我知道我现在只是个文员,没资格参与重要工作。”沈清晏低下头,声音更轻了,“但我真的很想多做点事。而且,我以前跟母亲参加过很多次慈善活动,熟悉流程……”
她没说完,但意思很明显:她有经验,有人脉,可以帮忙。
王姐沉默了几秒,然后说:“那你先把这些捐赠者资料整理完。如果做得好,我会考虑让你帮忙。”
“谢谢王姐!”沈清晏眼睛一亮,真诚地道谢。
回到工位,她开始认真整理资料。
这些资料看似普通,但仔细看,能发现很多信息:捐赠者的姓名、公司、捐赠金额、捐赠频率……
她在其中看到了几个熟悉的名字。
包括星晖地产的王副总——他去年捐了五十万,备注是“定向捐赠儿童心脏病手术”。
还有远航国际——今年年初捐了一百万,备注是“助学基金”。
沈清晏把这些信息默默记在心里。
下班时间是五点半。
沈清晏收拾东西,准备离开。
小雨凑过来:“清晏,你住哪里?顺路的话我们一起走?”
“我住西郊。”沈清晏说,“可能不顺路。”
“西郊?好远啊。”小雨皱眉,“那你每天通勤很辛苦吧?”
“还好。”沈清晏笑笑,“有公交车。”
实际上,陆家安排了司机接送她——不是专车,是佣人采购用的商务车,顺路捎她。这是陆沉渊“仁慈”的安排,既显得体面,又不会让她太舒服。
两人一起下楼。
走到大楼门口时,沈清晏看见了那辆熟悉的灰色商务车。司机老张正靠在车边抽烟。
“我车来了。”她对小雨说,“明天见。”
“明天见!”
沈清晏走向商务车。
老张看见她,掐灭烟头:“沈小姐。”
“张叔。”沈清晏点头,坐进后座。
车子驶离陆氏大楼。
路上,沈清晏一直看着窗外。
她在想,陆沉舟现在应该在处理那件衬衫。存储卡里的内容,会是什么?
她也不知道。
那张存储卡,是五年前她偶然发现的——在陆母那个上锁的铁盒里。当时铁盒不知为何没锁好,她打开看了一眼,里面除了几张老照片,就是这张存储卡。
她鬼使神差地把卡拿走了,复制了一份内容,然后把原卡放回。复制的内容她一直没敢看——那时她太害怕,怕知道不该知道的秘密。
直到前世临死前,她才后悔:如果早点看了,也许就能自保。
这一世,她把卡给了陆沉舟。
因为她知道,单凭她一个人,解不开那些秘密。
她需要盟友。
而陆沉舟,是目前唯一可能的人选。
车子驶入陆家庄园时,天已经黑了。
沈清晏回到西翼房间。
她先检查了窗户——仙人掌还在,但对面陆沉舟的窗户上,深色毛巾不见了。
他收到了信号,也回应了。
下一步,就是等他解读存储卡的内容。
沈清晏换了家居服,坐在书桌前。
她拿出纸笔,开始整理今天在基金会看到的信息:
1. 慈善晚宴在下个月,是接触各界人士的好机会。
2. 星晖地产和远航国际都有捐赠记录,金额不小,可能是为了“洗白”或建立“慈善形象”。
3. 基金会主任姓李,五十多岁,看起来正直,但王姐似乎对他有些微词(听到他们小声争吵)。
4. 小雨单纯,可能可以利用,但要小心别牵连她。
5. 陆沉舟今天的表现……很自然。他演得很好。
写完这些,她撕下纸,用打火机烧掉。
灰烬落在烟灰缸里,她用水冲掉。
然后她走到窗边,把仙人掌从窗台拿下来。
信号已经传递,不需要了。
她看向主宅三楼。
陆沉舟的房间亮着灯。
他应该在研究存储卡。
希望那里面的东西,值得他们冒这个险。
晚上八点,主宅三楼套房。
陆沉舟反锁房门,拉上窗帘。
书桌上放着那件浅蓝色衬衫。
他先用小刀小心地拆开胸口口袋的内衬缝线——沈清晏缝得很密,但他很有耐心。
十分钟后,内衬被拆开。
一小块防水布包着的存储卡露了出来。
他取出存储卡,插入读卡器,连接到电脑。
电脑识别出加密分区。
需要密码。
陆沉舟输入那串从钢笔上发现的数字:231075。
错误。
他想了想,尝试了各种组合:750123、075231、102375……
都不对。
他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沈清晏的生母……如果存储卡是她留下的,那么密码很可能与生母有关。
但生母是谁?
他重新打开沈清晏的黑色笔记本,翻到关于陆母去墓园祭拜无名碑的记录:
“每月15号,母亲会独自开车去西郊墓园。不是去陆家祖坟,是另一片区域。我跟过一次,她在一座无名碑前站了很久。墓碑没有名字,只有生卒年:1975-1998。”
1975-1998。
二十三岁。
他又想起钢笔上的刻字:231075。
23-10-75?
23岁,10月,1975年生?
但死亡年份是1998年,如果1975年生,1998年死亡时应该是23岁。如果10月是出生月份,那么死亡月份可能在10月之前。
陆沉舟在纸上写下:
生卒:1975-1998(23岁)
推测出生日:1975年10月某日
推测死亡日:1998年某月某日(10月前)
那么,密码会不会是生日?
他尝试:197510XX。
但不知道具体日期。
他重新搜索“林氏科技 1998年”。
这次他换了一个搜索词:“林氏科技 创始人 女儿”。
搜索结果跳出一条旧闻:
《科技新贵陨落:林氏科技创始人林建国夫妇车祸身亡,独女失踪》
1998年7月23日,林氏科技创始人林建国与妻子陈静在前往机场途中遭遇车祸,双双身亡。其独女林雪声当时在国外留学,闻讯回国后神秘失踪,至今下落不明。林氏科技随后被陆氏集团收购……
1998年7月23日。
这个日期让陆沉舟瞳孔收缩。
钢笔里那张纸条上的日期,就是1998.07.23。
而沈清晏生母留下的钢笔,里面有这个日期的纸条。
那么,林雪声……很可能就是沈清晏的生母。
林氏科技的独女,1998年父母双亡后失踪,当时应该23岁。
一切都对得上。
陆沉舟继续搜索“林雪声”。
信息很少,只有几张老照片。其中一张是林雪声大学时期的照片,二十岁左右,眉眼清秀,笑起来的样子……和沈清晏有五分相似。
尤其是眼睛。
陆沉舟把照片放大。
是的,很像。
所以,沈清晏是林雪声的女儿。
而林雪声是林氏科技的继承人,林氏科技在1998年被陆氏收购,林氏夫妇车祸身亡,林雪声失踪。
然后,同一年,沈清晏被送到陆家。
这中间发生了什么?
陆沉舟感觉背脊发凉。
如果沈清晏是林雪声的女儿,那么她的父亲是谁?
陆振雄?
还是……其他人?
他想起陆母周雅琴每月去祭拜的无名碑,生卒年1975-1998。
如果那是林雪声的墓碑……
那么陆母为什么去祭拜丈夫(可能)的旧情人和私生女的母亲?
除非,其中有更深的纠葛。
陆沉舟深吸一口气,把注意力转回存储卡。
密码。
如果林雪声是沈清晏的生母,那么密码很可能与林雪声有关。
他尝试输入林雪声的生日——但不知道。
尝试林雪声名字的拼音:LINXUESHENG。
错误。
尝试林雪声的英文名:SNOW LIN。
错误。
他盯着那串数字:231075。
忽然,他有了一个想法。
23岁,10月,1975年出生。
那么,如果10月是出生月份,具体日期呢?
他试着输入:19751023。
231075倒过来是570132,但57年不合理。
也许……是231075这串数字本身,但需要某种转换?
陆沉舟打开一个密码破解工具——这是他前世学的技能,没想到现在用上了。
他把231075输入,尝试各种编码:ASCII、Base64、十六进制……
都不对。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晚上十点了。
陆沉舟揉了揉太阳穴。
他需要休息一下。
起身倒了杯水,走到窗边。
窗外夜色深沉。
他看见西翼那边,沈清晏房间的灯还亮着。
她在等消息吗?
陆沉舟喝了一口水,重新坐回电脑前。
他看着那串数字,忽然想到另一种可能:这不是密码本身,而是提示。
231075。
如果每个数字代表字母的位置呢?
他拿出纸笔:
2=B
3=C
1=A
0=?
7=G
5=E
A C ? B G E?
不对。
也许不是英文字母,是拼音?
2=er
3=san
1=yi
0=ling
7=qi
5=wu
ersanyilingqiwu?
这更不像。
陆沉舟有些烦躁。
他盯着屏幕,忽然注意到存储卡的分区名:Snow’s Memory。
Snow,雪。
林雪声的英文名可能就是Snow。
那么密码会不会是“snow”?
他输入:snow。
错误。
他又试了“snow1975”、“snow1998”……
都不对。
就在他准备放弃时,忽然灵光一现。
231075。

如果这串数字是坐标呢?
他打开地图软件,输入坐标:23.1075。
这是一个纬度坐标,经度呢?
他试着加上一个经度:113.xxxx(本市的经度范围)。
然后他搜索这个坐标位置。
地图显示:西郊墓园。
陆沉舟的心脏剧烈跳动。
他放大地图。
坐标精确指向墓园的东南角——正是陆母每月去祭拜的那片区域。
所以,231075不是密码,是坐标。
那么密码是什么?
他重新看存储卡的分区名:Snow’s Memory。
Snow的记忆。
林雪声的记忆。
密码会不会是……她最难忘的日期?
1998年7月23日,父母车祸身亡的日子。
他输入:19980723。
错误。
那么,会不会是她自己的生日?
他不知道。
陆沉舟想了想,给陈默发了条加密消息:
“帮我查一个人:林雪声,女,1975年生,1998年失踪。要详细资料,尤其是出生日期。”
几分钟后,陈默回复:“收到。这个人和陆家有关?”
“很可能。尽快。”
“明白。”
陆沉舟关掉聊天窗口。
他需要等陈默的消息。
在这之前,他试着用坐标的思路。
如果231075是坐标,那么密码会不会是坐标对应的地点?
他搜索“西郊墓园 无名碑 1975-1998”。
没有结果。
但他在一个墓园管理论坛的旧帖里,看到了一个线索:
“有人知道东南区那座无名碑是谁的吗?每年都有人来祭拜,放白菊花。”
下面有回复:
“不知道,但墓碑上的生卒年挺年轻的,23岁就死了,可惜。”
“听说是个女人,好像姓林。”
“林?不会是当年那个林家的女儿吧?”
“哪个林家?”
“就那个,很多年前败落的,林氏科技。”
陆沉舟屏住呼吸。
继续往下翻。
帖子是五年前的,后面就没有新回复了。
他关掉论坛。
现在几乎可以确定:无名碑下埋的是林雪声。
那么,沈清晏知道吗?
她可能不知道——如果她知道自己的生母是谁,而且生母就葬在西郊墓园,她不可能不去祭拜。
但她没去过。
说明陆家瞒着她。
陆沉舟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脑海中拼凑出一个模糊的故事:
1998年,林氏科技被陆氏收购,林氏夫妇车祸身亡,独女林雪声失踪。同年,一个女婴被送到陆家,说是“收养”。
女婴是林雪声的女儿。
父亲是谁?可能是陆振雄,也可能是别人。
陆家收养了她,但隐瞒了她的身世。
二十年后,真相还是被发现了——因为陆沉舟这个真少爷的出现,沈清晏的身份必须被“处理”。
所以,她被抛弃了。
但为什么前世她会被灭口?
仅仅因为她是假千金?
还是有别的原因——比如,她知道太多,或者,她的存在本身就是某种威胁?
陆沉舟睁开眼。
他需要尽快破解存储卡。
如果里面是林雪声留下的东西,那么很可能涉及当年的真相,甚至可能涉及陆家的秘密。
这对他们很重要。
电脑右下角的时间显示:晚上十一点半。
他该睡了。
但睡不着。
他走到窗边,看向西翼。
沈清晏房间的灯已经灭了。
她睡了吗?
陆沉舟拉上窗帘。
明天,等陈默的消息。
希望存储卡里的东西,能给他们一些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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